七十九
罗方脸色不大好,邵仲陪着他说了几句话,便招呼常安领着他去洗漱休息,又让厨房赶紧准备了晚饭。
客房里早已收拾妥当,卢瑞抱着自己的被褥枕头去卢熠屋里搭伙儿,俩孩子颇觉新奇,一路打闹玩笑,倒比先前独居一室的时候还要高兴些。
七娘回了屋,悄声问起罗方的事儿,道:“大师兄怎么忽然来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是不是京里出了什么事儿?”
邵仲挑眉,无奈地笑,“有什么事儿能把他惊到这里来?若果真有什么大事,方才见了我的面早该说了。怕是出来散散心的,京城那地方,呆久了就憋得难受。更何况我那大师兄,心性实在清冷,平日里也只有师父和我们几个师兄妹们能说得上话。师父整日忙着看病,我们又都离得远,他一个人守在京里,难免冷清。”
他心里头清楚得很,罗方十有□又是跟福王爷吵了架才跑出来,可这种事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七娘开口。
七娘便也不追问,笑着道:“师兄来这里算是来对了,我们院子里多热闹,方才熠哥儿还说要跟瑞哥儿一起向他讨教武艺呢。先前他还追着三师兄,可三师兄性子急躁,耐不得烦,教了两回后就老躲着他们。熠哥儿便不去找他了。”
至于旁的侍卫们,倒是恨不得在未来的平阳侯面前表现一番,但熠哥儿却分得清亲疏远近,对侍卫们客气有加,却并不亲近。
晚上邵仲终究得逞,一番**后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二人一夜好梦。
第二日大早,七娘还在床上就听到院子里“哼哼哈哈——”
的声音,披了衣服起床,胡乱地绾了头,把窗户打开了一道缝,悄悄往外探看。只见院子里赫然站了大大小小好几个,队伍前头的是精神抖擞的罗方,卢瑞和卢熠一脸严肃地一字排在后头,梁康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站在卢瑞的右手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忿忿不平地道:“他们两个孩子大清早起来练武也就是了,为何还要把我也唤起来?若是仲哥儿也来了倒也说得过去,师兄怎么就唤我不唤他,不公平!”
罗方扭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梁康顿时把脑袋往回一缩,再不敢作声,等罗方转过身去,他才委委屈屈地做了个鬼脸。
床上的邵仲这会儿也醒了,听到外头梁康的抱怨声,得意地翘着腿道:“爷又不靠这身功夫吃饭,大师兄当然不找我。什么时候他把脑子长全了,大师兄自然放过他。”
七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声骂道:“你也就会欺负三师兄,什么时候也在大师兄面前硬气一回,我才服了你呢。”
邵仲立刻把脑袋缩回了被窝里,再也不说话了。
二人穿好衣服,洗漱过了,采蓝便进来问在哪里摆饭。七娘想了想,便道:“就摆在院子里吧。”
天早已暖了,便是大早上也不见凉意,院子里空气清新,又有初升的太阳,比屋里自然舒坦得多。
等采蓝和茗娟一起抬着小桌子在院子里放好,罗方一行也停了,两个大人倒也好说,卢瑞兄弟俩已是满头大汗,尤其是瑞哥儿身子还要弱些,脸上已然涨得通红,但他性子倔强,偏还硬撑着,待罗方挥手让他们休息,他这才“呼呼——”
地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七娘心疼他,刚起身准备去扶,却被罗方出声拦了,他面无表情地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头。男孩子若是不磕磕碰碰,如何长得大。什么苦都吃不得,将来莫不是要长成个小白脸。”
卢瑞听得此言,立刻拍着衣服勉强起了身,强压下胸口的不适,挺着小胸脯作男子汉状,高声道:“姐姐,我没事。”
七娘点点头,朝他笑笑,招手把他和熠哥儿唤了过来,“是先吃点儿填填肚子,还是先去洗个澡。看你们俩满头大汗的。”
俩孩子都喜洁,不肯便吃饭,便回了浴房洗澡换衣。
罗方和梁康也凑了过来用早饭,田静习惯早起,大清早就出了门去南门巷买菜,顺便在街上吃早饭。梁康起先还忧心她会遇到危险,总叮嘱侍卫们跟着,跟了几日并无异样,这才放松了些。
除了罗方,几个人的胃口都不错,一小锅粥并两笼包子吃得干干净净,吃罢了,梁康还抹着嘴巴可劲儿念叨道:“哎,出来得久了,倒是有些怀念京里老蔡头家的大肉包子,馅儿多皮薄肉又肥,里头拌了香喷喷的小葱花儿,一口下去,啧啧——那个叫美!”
县衙厨房请的是本地厨子,平日里吃的也多是山阳菜式,七娘和卢瑞从小在这里长大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旁的人却难免有些不习惯。为了这,七娘一直托人想寻个能做京菜的厨子,却总也找不到。
“大师兄远道而来,今日就由我下厨,给大家做一样京都小菜,算是给大师兄接风洗尘,可好?”
七娘笑着朝众人道。她打从十岁起就开始做饭,到了京城后,许氏还特意寻了侯府的厨娘仔细教她,大场面上不得,张罗一桌家常席还不在话下。
罗方还未说话,梁康已是高兴得拍手叫好,喜道:“到底是大师兄面子大,我来了山阳县这么久,也不见弟妹给我张罗张席面。可怜我这嘴里日日淡出鸟来,依旧没人应。”
邵仲斜着眼睛瞧他,挑了颗花生米扔嘴里,凉凉地提醒道:“这是我媳妇儿,就算做了席面也轮不到你来吃。你想吃让你媳妇儿做去!”
“咱俩谁跟谁啊。”
田静的那双手能起死回生,可论起女红厨艺却是一窍不通,梁康自然比谁都清楚这一点,闻言倒也不气,涎着脸笑嘻嘻地凑到邵仲身边讨好道:“是兄弟的就别说这种见外的话,是吧弟妹。”
罗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冷冷道:“行了你了,几个月不见,武艺没长进,脸皮倒是愈地厚了。从今儿起,以后每日卯时初就得起来跟我一起练功,若是迟了,仔细你的皮。”
梁康顿时面无人色,瞥见邵仲正幸灾乐祸地笑,愈地义愤填膺,怒道:“大师兄怎么不叫上仲哥儿,他的武艺可比我差多了。”
“姐夫会武功?”
卢瑞和卢熠洗了澡,换了衣服过来,才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得梁康这一句,二人顿时惊诧不已。卢熠不由得接过话头问道:“姐夫你会武功怎么从来不说,唔,我还以为你整日里只忙着读书,旁的事情一概不懂的。”
说罢,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地道:“原来姐夫是个文武双全的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