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笑了。“如果我不成,你就成了吗?”
她说完就再也没给江南松开口的机会,拂袖就将几个人送出了开云山。
要找江月其实不难,白雾先前送过他一支人参,他定然是不舍得吃的。于是白雾闭目施法,人参像个小人一样从江月的口袋里爬出来,白雾就从那支人参的眼睛里看到了江月所处之地。
眼前一片漆黑,滴水的声音伴随着绵长缓慢的呼吸声,小人参爬出口袋差点没抓稳从江月身上掉下去。
白雾操纵着小人参一直向上爬,离呼吸声却越来越远,末了她明白了,江月说过,凌云会把人倒吊着放血。
白雾心口紧了紧,小人参手一滑,从江月的腰间跌到了他的下巴处才被挡住。她很想问一下江月,现在怎么样,这是哪里,可是小人参没有嘴巴,不会说话。
“山……谷……”
江月模糊的声音吐出这两个字节,轻的仿佛一根羽毛,他现在该有多难受。
小人参从他下巴上坐起来,拿参须拍了拍他的肩膀,触到一阵温热。
这是血吗?
小人参收回手,却又碰到了一根细长冰凉的东西,江月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他明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小人参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这又是什么,插在他胸口的刀吗?
江月,十三岁,他明明还是个孩子。
白雾不敢再乱动了,她把能拔的参须都拔下来,只留下上下四根当做四肢,剩下的都摸索着塞进江月的嘴里,先给他吃了。小人参拍拍江月的脸,让他放心,之后就钻进他的衣襟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处,贴着他心脉的位置趴着。
这里是一片漆黑的密闭空间,呼吸声都有略微的回响。孤独绵长,且饱受折磨。在一片如墨的永夜里一直忍受着疼痛,没有希望,没有光亮,连死亡都身不由己。
江月啊……
一定把你救出来,再不让你受委屈。
白雾是这么想的。
时不我待,知道了地方就有了目的地,白雾腾云而起,即便是深夜,这开云山的一切在她眼里也清晰如昼,尽收眼底。
原本分头行动的两队,果然已经遇袭。凌云派了两只傀儡过去,这傀儡行动不算敏捷,想来应该都不难对付,他们自己就够了。
也是,失而复得了一个江月,哪里还需要什么别的材料。既然说了是来除妖,只要走个过场,回家庆功宴一摆,一切照旧,当真是好盘算。
白雾寻到了山谷,身影一闪就落了地。
这是一处靠山而建的隐秘之地,整个建筑都在山体里,有一个大门可以进去,还设的非常巧妙。
门前的凶煞大阵在白雾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本想一脚踩碎,又恐凌云察觉对江月不利。白雾想了想,还是忍了。
既然凌云有人质在手,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白雾化了身形,悄悄的潜了进去。
入了大门便是一条长路通往深处,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重的让人反胃,凶杀过多的地方总是怨气朝天,耳边甚至能听到亡灵的哭喊。道路两旁长满了阴怨之地才会生出的怨气之花,每一朵都红的像胸口的血痂。
拐过几个弯与阵法机关,入目便是一间极为宽阔的大厅。顶上吊满了尸首,这些人被慢慢放干了血,又被炼丹炉的温度烘成了干尸。也许这种漫长又痛苦的死亡方式到最后已经没有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了。他们的姿势都一样,又因为身高不同所以长短略有差异,他们就这样干瘪的挂着,就像在暗房里等待风干的腊肉,都只为了让恶鬼饱餐。
这一切罪恶的勾当就这样不加掩饰的放在这里,堂而皇之。仿佛告诉来这里的每一个人,她是多么的有恃无恐,心安理得。
大厅中间是一条长道,两旁的深坑里储满了已经快要变成黑色的血。长道中摆着一个炼丹炉,底下燃着不熄的火焰。炉顶上方吊着一个长约三尺的黑色金属盒子,从上到下都用手腕粗的铁链绑着。盒子下面有一根细如竹签的管子,那根管子正在一滴一滴的往炼丹炉里渗血。
江月!
白雾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很久都没有这么心里一紧的感觉了。只有每次战乱过后如山的尸骸,才会让她一边沸腾了热血,一边又觉得冷。现在一想到这里面的江月是如何的疼,白雾就不自觉的咬紧了牙。
她断了绑住金属盒子的十几道铁链,挥手想要打开盒子,里面却传出江月抑制不住的痛苦的嚎叫声。
“啊——”
白雾赶紧松了手,那盒子开了一条缝又合上。接着,盒子底下原本慢慢渗出的血线就像忽然打开了水龙头,血流如注。
白雾的手不自觉的有点抖,她有些愧疚的喊他的名字。
“江月……”
里面的人没有回音,也可能已经被这没顶的痛苦疼晕了过去。
而凌云,却是这时候毫不客气的出现了,她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傀儡。那个女的白雾见过了,那个男的,白雾不认识,却觉得有一丝熟悉。
凌云一身红衣,与门口的怨气之花一个颜色。她从另外一个通道进来,与白雾隔着一个炼丹炉与满厅的干尸对峙。
“他在里面好着呢,就算是没了百足,只要他不出来就死不了。如果你非要让他出来,那就是在害他。”
凌云说完,目光在白雾手上扫过。“咦?我说他能把百足藏到哪里去,原来在你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