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割股啖主
逃难路上,把个重耳饿得头晕眼花,突然一阵肉香飘来,惹得重耳垂涎欲滴,抱着肉罐一顿猛餐。
宋楚争霸,战于泓水。宋襄公高唱仁义之调——“不乘危扼险”
“不擒二毛”
,为楚所败。
众雄环坐桑阴,商议劫持重耳一事,不想被齐姜之宫女仲榆偷听去了,报之齐姜。
赵衰见重耳动了真怒,便上前劝道:“公子息怒。有道是‘蛟龙失势,比于蚯蚓’。公子且宜含忍,无徒责礼于他人也。”
重耳道:“我等身无分文,原想入城,受他些许赠贿,好做盘缠。不入城哪来赠贿?”
赵衰道:“公子与卫文公无冤无仇,自他邦上经过,理应以礼待之。而今,他却反其道而行,怕的就是为着赠贿二字。我今强行入城,只能是自讨没趣,还是绕城而去的好。”
重耳不语。
魏犨、颠颉道:“这城不进也罢,但这盘缠不能不筹。”
重耳忙道:“怎么筹?”
魏犨道:“抢。城外村庄颇多,我抢他一村两村,不愁没有盘缠。”
颠颉也道:“我看就这么办吧!他卫毁无礼于前,我抢劫于后,谅他也无话可责。”
重耳连连摇手道:“不可,不可也。抢劫者谓之盗。吾宁饿死,岂可行盗窃之事乎?还是绕城而去吧。”
众人急着赶路,未用早餐,此时,一个个饥肠辘辘,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挨至午时,走到一处名叫五鹿的地方,见一伙田夫,正高高兴兴蹲在地边吃午饭,一阵阵饭香扑鼻而来,魏犨受不住了,对重耳说道:“公子,我去向他们讨点吃的。”
重耳道:“汝火暴脾气,还是让二国舅去吧。”
——二国舅者,狐偃也。
狐偃疾步来到田夫面前,深作一揖道:“诸位尊兄,可否赐吾等一餐,吾等没齿难忘。”
田夫抬头问曰:“尔等何人?”
狐偃回曰:“吾乃晋人,车上之人乃吾主也,名唤公子重耳。”
他原想打出了重耳旗号,田夫能不买他的账?谁知这群田夫,既不认识重耳,也从未听说过重耳大名,见他们一个个身穿绫罗绸缎,讥之曰:“堂堂男子,不能自资,而向吾等求食。吾等乃野人,饱食方能荷锄,焉有余食给予他人?”
狐偃忍气吞声道:“食不可赠,饭碗能否借吾一用,好去沟里舀碗水喝。”
一田夫说道:“水不能解饥,还是吃这个吧!”
一边说一边从身旁抓起一个土块,递给狐偃。
狐偃正要伸手去接,魏犨抢步而来,一把夺过土块,大骂道:“村夫竟敢辱吾主人,实在可恶!”
将手中的土块,劈头朝田夫砸去。田夫将头一歪,土块落在地上,碎成数块。
重耳见魏犨没有砸中田夫,大喝道:“用鞭子抽他!”
狐偃慌忙劝道:“公子勿怒。得饭易,得土难,土地,国之基也。天假手野人,以土地授公子,此乃得国之兆,又何怒焉?公子可降拜受之。”
经他这么一劝,重耳转怒为喜,下车命魏犨将碎土块收拢在一处,用外衣包了,拜了三拜,放在车上。田夫不解其意,哈哈大笑曰:“这些人怕是傻了吧!”
太阳当空,火辣辣的,照得人好不难受。“难民”
们强打精神前行了十余里,再也走不动了。刚好前边有一棵大树,树下还有一只破瓦罐,众人坐在树荫下歇息片刻,或去采摘野菜,或去寻找干柴。重耳又饥又困,枕着狐毛之膝,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唯有介子推和赵衰,说是去村中觅食,一前一后走了。
约有顿饭工夫,野菜煮熟了,狐偃折树枝为筷,挑了一筷头野菜,送给重耳,重耳吃不下去。狐偃劝道:“吃吧,再不吃,连野菜也吃不到了。”
魏犨道:“怎么吃不到?介子推、赵衰不是已经去村中觅食了吗?说不定还会带一个大白馒头回来呢!”
颠颉冷啍一声道:“介子推、赵衰到底是去觅食,还是逃走,很难说。即使是去觅食,觅得一个大白馒头还不够他们自己吃呢,岂会拿回来孝敬公子?”
贾佗道:“汝放心,介子推、赵衰不是那种人。”
颠颉道:“我才不放心呢!”
重耳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汝等不要吵了,省下气力,晚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这一说果然管用,二人各折了一双“筷子”
,去罐中挑野菜吃。
众人用完了野餐,许久,不见介子推和赵衰归来,正有些焦躁,介子推捧着一盂盂:一种盛液体的器皿。肉汤回来,人没到,香气早飘了过来,引得众人直吸溜鼻子。正在梦乡中的重耳,也一骨碌爬了起来:“肉香,哪来的肉香?”
介子推将肉盂双手捧给重耳,重耳已有十几天没有喝到这么鲜美的汤了,还有肉,贪婪得如同孩子。
贾佗故意拿颠颉开涮:“颠兄,鲜肉的味道大概是赶不上大白馒头吧?”
颠颉是个直筒子,竟未听出弦外之音,反驳道:“胡扯八道,有谁听说,肉不如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