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息道:“主公密使公子重耳和夷吾各率二百士兵,化装成百姓,去虢国边境生事,虢之边吏,必有责言,吾国以此为名,出兵伐虢。”
晋献公又道好计,当即遣书重耳、夷吾。
重耳、夷吾接到密旨,亲自出马,又是抢虢国的牛羊,又是割它的庄稼,双方少不得发生械斗,虢国死了二十几人。
虢君正与犬戎相持不下,无暇顾及晋国。晋献公求计于荀息道:“晋虢战火已开,今大举伐虢不患无名矣,但不知赂虞当用何物?”
荀息道:“虞君性虽贪,然非至宝不可动也。必须用二物前去,但恐君之不舍耳。”
晋献公道:“卿试言所用何物?”
荀息道:“虞君最爱者,美璧良马也。君正好有垂棘垂棘:古地名。春秋晋地。今址无考,以出美玉著称。之璧,屈产屈产:古邑名。春秋晋地。在今山西吉县北,盛产良马。一说屈产为地名,因屈产泉得名,在今山西省石楼东南。之马,何不以此二物前去赂虞?虞必坠吾计矣!”
晋献公面有不舍之色道:“此二物,为寡人至宝,何忍送于他人?”
荀息笑回道:“臣固知君之不舍也!然则,虞若假吾道以伐虢,虢无虞救必亡,虢亡,虞岂能独存乎?虞既不存,璧马安亡乎?这好比把美璧存于外府,良马养于外厩,毫发无损矣!”
恰逢里克进宫奏事,晋献公以荀息之谋相告。
里克道:“此谋怕是难行矣。”
晋献公道:“原因何在?”
里克道:“虞有贤臣二人,曰宫之奇、百里奚,智谋千条,岂能看不出我之所为?看出必谏,谏之此谋败矣!”
荀息道:“里大夫多虑了,虞君这人吾知之甚深,贪而愚,谏之必不肯听,您就坐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晋献公见荀息说得如此有把握,便将美璧良马交与他,半真半假地说道:“此二物交与爱卿,既要假道,又要得国,还要它们完好无损地归来,若有闪失,寡人可要拿卿试问。”
荀息不傻,岂能听不出这话的分量!但他志在必得,铿声回道:“请主公放心,这三条臣能办到,若有半点闪失,臣愿以项上人头赎罪!”
说毕,当即带上美璧良马,径奔虞国。
虞君见了美璧良马,不由得喜形于色,手弄璧而目视马,向荀息问道:“此乃汝国至宝,天下少有,为何要赠寡人?”
荀息回道:“寡君慕君之贤,畏君之强,故不敢自私其宝,愿交欢与大国。”
虞君笑问道:“此言寡人有些不大相信。汝君赠寡人如此之礼,必有所求,汝试言之。”
荀息满脸奉承道:“人言虞君明察秋毫,鬼神难欺,今日见之,果然如是,佩服佩服!”
虞君道:“汝不必捧我,汝只说你家主公,有何事求于寡人?”
荀息叹道:“虢人屡侵我北鄙鄙:郊野之处。,寡君以社稷之故,屈意请平。今约誓未寒,出兵侵我。寡君欲假道伐虢,倘幸而胜虢,所有掳获,尽以归君。寡君愿与君世世盟好。”
虞君大悦,连道两个“可”
。
宫之奇忙出班谏之:“主公,此事万万不能答应。”
虞君面生不悦,冷声问道:“因甚?”
宫之奇道:“虢、虞毗邻,犹如唇和齿。唇亡齿必寒。晋,虎狼之国也,吞噬同姓,非一国矣,独不敢加害于虞虢者,以有唇齿之助耳。虢今日亡,则明日祸必降于虞矣!”
虞君反驳道:“卿这是危言耸听。试想,晋君不敢爱其重宝,以交欢与寡人,可见他对寡人有多么敬重!且晋强于虢十倍,失虢而得晋,何不利焉?卿请退下,勿干涉寡人之大事!”
宫之奇欲要再谏,衣袂忽地被人连拽三下,扭头视之,乃好友百里奚,遂不复言。
出宫之时,宫之奇与百里奚同行,怪而问之:“晋国献宝假道,明明是一个阴谋,我出面谏阻,子子:古代对对方的敬称。应助我才是,子不但不出面相助,反而阻拦于我,是何道理?”
百里奚回道:“吾闻进嘉言于愚人之前,犹委珠于道也。桀杀关龙逢,纣杀比干,就是因为他们强谏之故。子没见君那副德行,强谏必危哉!”
宫之奇一想也是,怒气尽消,和颜说道:“据我观之,虞与虢必亡于晋,你我不如趁早溜之大吉。”
百里奚道:“子去则可矣,又偕一人,不重子罪乎?吾暂且留下,以观事变耳。”
宫之奇长叹一声,不复再劝,携族而逃。
荀息归报晋献公,言:“虞君已受璧马,许以假道。”
晋献公大喜,欲要亲自将兵伐虢,里克入宫,劝之曰:“虢与犬戎久战生疲,就是一张强弓,射出的箭也不会有多大力量,灭之易如反掌耳,不须劳您亲征。”
晋献公道:“若使卿征虢,卿欲从何处进攻虢国?”
里克道:“下阳。”
晋献公道:“这却为甚?”
里克道:“虢都上阳,其门户在于下阳。下阳一破,无完虢矣。臣虽不才,愿以贱躯代主公伐虢,如若无功甘愿领罪。”
晋献公重重点了点头,遂拜里克为大将,荀息副之,率车乘四百伐虢。荀息先一步入虞,告之以出兵日期。
虞君道:“寡人爱贵国之重宝,无以为报,愿发车乘二百辆相从。”
荀息回道:“君以兵相助,劳君之力、之财,吾不忍也。君莫如献出下阳之关,与君无毫发之损也。与我,利莫大焉!”
虞君一脸诧异道:“汝未曾饮酒,何出如此醉语?下阳,虢之土也,亦为虢所守。寡人安得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