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心里装着事,剩下的饭吃的匆忙。 饭后奚承宜后院套上牛车,带上侄子奚兆玮去接周芸。 留了奚诚适在自家门口,等吃罢饭的民兵来汇合。 慧胜吃的比奚家的男人都多,李乐仪怕她吃不饱,又给她烙了张鸡蛋饼。 饭后慧胜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到灶下来洗,李乐仪为免她在自家不自在,向来不阻止她出力做活的。 慧胜刷碗洗碗,她便将背篓里的肉,都一一拿了出来,放在大木盆里,砍了块羊排,拿出两只鸡两只兔,割了五斤的后腿肉。洗去上面的盐巴大料,只等晚上做了,给出门归来的人吃。剩下的穿了绳子挂在了后院的晾衣绳上,风干腌制。 卫素行则早早地回了屋,坐在炕上,戴上老花镜,拿起针线篓里小衣,飞快地绣了起来。 她出身江南,善苏绣;经历过民国,旧式家庭长大,又受新思想冲击,某些观念保守某些观念又过于开放。 手里的小衣是给孙女做的,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胸部育,不亦在穿肚兜或大背心,该穿略有束力的小衣了。 她便选了细白棉布,用细竹丝做了杯型,填了棉花,绣了大朵的牡丹,做了胸衣。 只剩下缀上带子就好了。做了胸衣,她还想趁着半下午的时间,再做件同款的平底小裤,绣上片牡丹的叶子,只等明天两个孙子上山,连同她前两天做好的睡衣一起带给孙女。 奚士纶被孙女醒来后,一系列的变化,冲击得心思不属。坐在堂屋默默抽了袋旱烟,步履蹒跚着打开东厢的书房。 站在一方暗阁前,踌躇良久。 暗阁后面的东西,先父离逝时,曾有交待,先祖遗命,奚家嫡女长成,渡过死劫,性情学识大变,家主开启暗阁。 按在一方雕花凸起,书桌上的面板移开,露出一本泛黄的线装古书。 奚士纶将旱烟袋拐在身扣,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探身拿出,书桌面自动盒上,严丝合缝,不显一丝痕迹。谁能想到一张书桌,它的桌面会有古怪。 书面灰蓝黄,上书奚氏族记,打开内页,纸质绵软泛黄,指尖虚抚过一行行正书小楷,心脏收缩狂跳,只见其上记载“奚氏第一十七代族长,奚长智记生女奚晞,自幼痴傻,14岁秋月,闺楼跌落,三日后醒,神智俱全,眼神清明。 随后现,她不但有过目不忘之能,还善烹饪通医理,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 后面便是一长串的成就。 如某年某月参加文汇,拔得书画头筹。 某年某月,天灾水祸后瘟疫横行,奚晞献上瘟疫方子,救万民于水火,获封县主。 某年某月,江边救下贵人。 于xx年,嫁入权贵之家。 奚士纶手下再翻,奚氏第二十六代族长,奚明榜记生女奚淑苓,自幼体弱多病。14岁夏至,受凉再次病危,两日后烧退醒来,早前记忆全无,只粗通文默,力大无穷。 xx年,兵荒马乱,生计艰难,她进山打猎养家户口。 xx年,外敌来侵,她女扮男装,披甲组队自卫反击。 从奚家庄前往青坪镇的路上,中青少三代一十八人,老粗布褂子外鼓鼓囊囊地缠着宽布腰带,打着绑腿,脚着或千层底布鞋或蹬着双草鞋,分坐在三架骡车一架牛车上,个个神情戒备,面容肃然。 近段时间镇上闹流匪,祸害到周边地区,一路上行人不多,偶有也是七八个、十几、二十几个,扎堆成群地走。 遇到前后村的熟人,也多是寒暄两声,看向对方或带或藏的家伙式,彼此交换个眼神,默契无言。 奚承宜架的牛车坐了奚绍奕、奚兆玮、周芸和他叔伯兄弟,一车弱小被夹在了骡车中间。 奚兆玮从家里出来,脸上的那股兴奋劲就没消下去。 奚绍奕瞟了他一眼,又瞟了他一眼,不见反映,只兀自在那傻乐。 胳膊肘对着他狠狠地拐了下,“傻笑个鬼啊”
没见一车的沉闷气氛,周婶的眼晴还肿着呢,咋这么没眼色哩 “唔”
奚兆玮揉了揉被拐的胸口,对上周婶看过来的目光,似才回过神,悻悻地扯了下嘴角。 “爷爷让我和兆玮,明天去山上看小妹。”
完了又是嗨嗨笑了两声,“我都有96天没见她了,不知她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长高初中的知识学到哪了等会儿到了镇上,陪我去趟唐记,她喜欢吃唐记的炉果、桃酥、香妃酥、牛舌饼、长白糕。”
说着摸出自己装钱的荷包,点了两遍,觉得不够,胳膊撞了下奚绍奕,“带钱了没,先借我点,回头还你。”
“没有。”
奚绍奕被他絮叨得有点不耐,欠身避了避,与他拉开了距离。 不明白一个丫头片子,咋就被六房一个个的当成了宝。 奚家庄离青坪镇,十里多地,一个多小时车队便进了镇。 青坪镇不大,一条南北通向的柏油路是国道,又是主街。国道两侧商店林立,附着后面的民房鳞次栉比。 医院在南、学校在中、车站在北。 骡牛车架从东入镇,所走道路正好经过学校。 奚承宜将奚兆玮、奚绍奕连同三位民兵,在校门口放下。让他们通知好奚家庄的学生老师,和在车站镇上扛包挑货开店打工的族人,于校门口集合,等他们办完事来接,一起归庄。 车架走到主街,四辆车分别朝三个不同的方位驶去,五房奚呈继带着九房奚学望等人去了铁匠铺子。 奚承宜带着两名民兵拉着周芸等去了医院。 奚诚适带着剩余的民兵驾了两辆骡车,去了严家的棉布铺子。 奚承宜架车一踏入主街,那种与往日不同的氛围便扑面而来,凝重肃穆,冷冷清清。 寥寥的行人,无不是手执家伙脚步匆忙,让车上的诸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抗日备战时。 他们飞快地调整好坐姿,背靠背面朝外而坐,双目警惕的扫视着四周,手均按在腰间。 一刻钟后,跟医院的门卫打过招呼交了钱,牛车驶进院内,从门诊前穿过,一左一右有两条通向后面住院部的路,奚承宜先走了右边,刚绕过门洞,便见一辆急救车堵在那里。 急救车要出来,他们就得退,奚承宜轻甩了下牛鞭,调转了车头绕至左边门洞驶入。 无论是左门洞还是右门洞,门诊后的院子都是相通的,右边的急救车已走,他们见到的只有地上的血液,沥沥哒哒间或成片成滩,一路往太平间而去。 那血液还很新鲜,想来人刚断气不久。 奚承宜只当没看见,赶着牛车一路到住院部门口才停。 周芸几人先带着东西下车,奚承宜架车到一旁墙根处的树桩上栓牛,他们等在门口,目光不觉一眼一眼地往太平间的方向扫去。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