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散,不是什么好兆头。”
端木莲生话里有话。
李思浅歪头看他。二皇子若是做了官家,林家必定水涨船高,林氏必定更加得意,那靖海王的爵位估计就没他的份了,不但爵位没份,说不定他以后还得时时看着林氏的脸色过日子……换了是自己,也不愿意二皇子做官家。
不对!他若是象自己这么想,那为什么要上那道不宜再战的折子向林党示好?李思浅眉头微蹙随即松开,自己大约是以小女人之心度大君子之腹了,说不定人家考虑的都是家国军民,哪象自己,只想自家。
可惜官家儿子太少,不然选个第三者,那就两全齐美了,李思浅暗暗遗憾。
“景和三十二年,上元节这天也放了烟花。”
端木莲生语调怅然。
今年是景和四十三年,他今年二十三,十一年前,那时候他十二岁,十二岁那年……噢!是了,那应该是他和他大哥一起过的最后一个上元节!
“那年大哥还在,”
端木莲生的话印证了李思浅的推测,“还没成亲。”
‘还没成亲’和‘大哥还在’一前一后说出来,听的李思浅心里一个愣神,成亲和不在连在一起要表达什么意思?
“大哥带我在摘星楼看烟花,那时我还不懂事,恼他不许我从军,不跟他说话。”
端木莲生声音极其低落,神情怔忡怅然,“大哥自小天资过人。”
李思浅急忙点头,她从大长公主那儿听到过许许多多关于这位天才世子的故事,大长公主每次说完,都得感叹一句‘慧极必伤’。
“我那时糊涂。”
端木莲生的话断断续续根本接不上气。
李思浅转头看过去,他脸上的神情除了哀痛,还有悔恨。
他那时闹脾气不和大哥说话,隔年大哥病重,从此生离死别,和大哥在一起的最后一个上元节,竟然是这么度过的!唉!换了自己,肯定比他懊悔百倍!
“你大哥那么年青,后来的事谁能料得到?逝者已逝,往前看吧。”
李思浅干巴巴安慰了一句,她不怎么擅长安慰人,再说,从她偷听的一句半句里,很明显,他大哥的死肯定有蹊跷,她跟他不过见面点头之交,这种事这种话,哪里敢多说?万一哪句没说好……嘿!他可是杀人如麻!
“嗯。”
好半天,端木莲生才轻轻应了个鼻音,她这句话,听他的心里十分温暖,大哥那么年青,那时候好好儿的……大哥走后好几年,他都恍恍然不敢相信。
“前几年,我常常梦见大哥。”
端木莲生语气轻柔,听的李思浅心里一软,前些年,她也常常梦见从前的那些,思念极了,就进了梦里。
“你阿爹?”
李思浅到底没忍住,犹豫试探着问了半句。他母亲早亡,她只听说他大哥生前如何疼爱他,兄弟感情如何深厚,他父亲不是还活着么,父亲至少该和大哥一样亲吧。
“父亲不问世事多年。”
好半天,端木莲生才勉强答了句,李思浅眨了下眼,又眨了下,这话什么意思?她完全没听懂,可虽说话没听懂,可他言外之意却听明白了,他不愿意谈及父亲。
唉!这靖海王府果然是只深不见底的臭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