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没有,这场比赛依然可以回避,但这个女孩却固执地选择了正面的迎击。他不觉得她会是个直率的人,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容无不说明了她是他同类的事实。然他更敏感地发觉了他们的不同,她混浊,淡定,自由,却又是如此窒息不安的矛盾。所以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她会这么做,除了被吵醒的憋气,更有着可怕的阴谋。可是他看不透,这个女孩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复杂和经历,和幸村有那么点像,却完全不一样。幸村是那样的直接,透彻,虽难以估计,但很诚然清晰,因此他实在无法相信那样的幸村会和这样的女孩走在一起。
他们一点也不相配,从本质上的不合适。从一年级起,幸村就是最耀眼的新星,他对他一直抱有特殊的兴趣。在观察他那么久之后,更不能相信他们是相互爱恋的:她看他的眼睛有的仅仅只是依赖和一些不似爱恋的回忆;他看她的视线却迷蒙得让他们读不懂,那深远的,仿佛他们不可触及的遥远。
那种感觉他不理解,就像对幸村的过去,他也一无所知,只是单纯的知道他不爱她,至少目前还不爱她。只是他同样没错过那双紫眸中的迷茫,未来或许真的会变得很有趣。靠着身后的矮墙,仁王眼尖地瞄到季颖嘴角轻起的浅笑,在第二个球飞过她身边之后,她依然没有及时出手,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出手,可是她的已勾起了自信的笑容,在这个完全不合适的时间。
这足够说明他的猜测完全正确,她的反击就要开始,真正的对决就要开始。仁王的脸上是惬意的微笑,大方地分给身边的柳和柳生,这两个精明的家伙一定不会忘记注意他。
果然,第三球时,季颖动了。
她的动作平实利落,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仅仅只是在真田发球的同时往左踩了半步。可就在那一刻,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球拍中间滚动着一颗不知何时出现的黄色小球,在一阵压迫之后,连同她的拍一起飞到了身后。
失败,却足够让场内的人陷入惊异之中。那阵沉默如同窒息,连空气都变得凝滞。最先反映过来的是多少有些心理准备的仁王,随即是一声不知是赞叹还是挑衅的口哨,其它人也慢慢地从僵硬的状态中回转过来,然脸上的表情依然无法抹去他们一丝一毫的差异。那是无法相信的场面,所以注定要用手猛擦眼睛,再仔细回想自己,是否陷入了奇怪的梦里。
“接……接到了?”
破掉的泡泡粘了丸井一脸,却没能夺去他半点注意力,他已惊讶的无法自知。
“不,起码要打出去才能算接到。”
柳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没太多变化,只是连自己也无法否认在看到她接住的那一刻,他有多瞠目结舌。
“巧合么?”
“应该不是。”
仁王朝场内努了努下巴,只见季颖一脸肃穆,似乎对自己没能接住这个球而感到生气。
她吃痛地按着自己的手腕轻甩,脚也没闲着地大步走开,拣起自己的拍子就站回老位置,摆好姿势:“再来。”
不容拒绝的干脆。
真田默然地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很清楚刚才那球并不是个巧合,她是算准了去接的。可理由和原因他真的猜不透,莫说这是个初学者,就算是拥有仁王那样的动态视力,也不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清楚。
手起,球落,拍击,便是这第四球。
这一次,他换了方向变了旋转更加了速度。
这一次,她用两手握拍,拼了力气才没让接着球的拍子再飞出去,脚一起牙一咬手一推,球就被甩飞了出去,撞到网上,滚擦了几下就自然地落下。一同坠地的是季颖本握在手中的球拍,她似乎很疼,脸色更是难看,细细的冷汗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她光洁的额头。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再来。”
声音仿佛从齿缝逼出,季颖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已换上了满脸的倔强。
她能打回去的。看着那张自信却惨白的小脸,很多人的心底没由来地浮出这句话,尽管他们依然如此相信,真田副部长,不败。
最后一球,真田没有手下留情,更加大了力度。不管什么的比赛,不管对手是谁,他都会全力以赴。绝不能输,是立海大附属中学男子网球部铁的规则。
季颖也较了真,她一向不甘落马,要赢不要命,怎肯在这节骨眼上认输。两手紧握球拍,她咬紧牙关,把身体放得更低,连腰部一起用力,硬是将这个比之前力度都大的球接了下来。
球,很重,远甚于之前,不仅真田加了力,她自己也已逐渐没了气力。大病初愈,又是技术型的选手,回击这种大力的球本就不是季颖的长项,因此尽管她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无法顺利把它击出。拍中的球的旋转已逐渐减弱,一旦慢了速度,再打回去的时候就很有可能控制不好力度,把上局的挂网变成同样无效的出界。
她很清楚,却没办法,细瘦的手臂已被震到发麻,怎么也使不上力。正在全场屏息的紧要关头,一声清脆响亮的呵斥如同晴天一道霹雳,直直地落下,震得全场哑然无声。
被这暴呵笑了一跳,季颖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个趔趄,手边已消了大半旋转的球,就这样被弹了出去。
爬网,走边,场内所有的眼睛都瞪视着它的颠簸,然后在一片轻叹中,如命中注定地滑落。
她,赢了?季颖呆呆地看着落在真田那半边的小球,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空空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就像没拧紧的水龙头,许久之后,“啪”
得一声落下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