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栀点了点头。
柴家一大家子又蠢又坏,表面上装的斯文体面,其实最擅长的就是胡搅蛮缠,欺软怕硬。
但卢氏却不这样。
卢氏的体面是真体面,她会审时度势,做事又明快爽利。会让人家真心的喜欢她,相信她。
十年前在江南,就是她哄住了宋家夫妇,让他们辞退了女儿的乳母。
要不是没了最亲近的乳母,孤身一人寄居,宋知栀在柴家的这十年,不会这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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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溪一路飞马进宫,宫里早已经戴了孝,江辞在未央宫门口等着她。
“太医看过了,说是忧思过度,又伤心动气,嘱咐好生养着,方才醒来喝了药又睡了。”
殷溪一时间肝胆俱碎,正要再细问,门里传来了宋惜朝的声音。
“是殷溪来了么,进来吧。”
殷溪赶忙丢下江辞推门进去,就见宋惜朝脸色惨白地靠在榻上,屋内浓重的药味熏得她心口发疼。
宋惜朝身体不好,但却是个很要强的人,总是以清贵无瑕,光彩照人的模样出现在人前。
轻易不肯叫人看到他的病容。
“陛下……”
她轻声喊了一声。
宋惜朝没什么力气,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殷溪听话的往前走了几步,在他半步开外的矮凳上坐了。
“没能喝你的喜酒,可惜了……婉姐姐很遗憾。”
宋惜朝虚弱的看着殷溪。
殷溪没接他话茬,随手接过宫人送来的药盏,要喂他。
宋惜朝觉得有些失礼,轻轻摆手:“又不是孩子了,我的药怎么能让你喂。”
殷溪微微叹了口气,自矮凳上起身,让宫人过来侍奉。
她行动间,宋惜朝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血。
“你受伤了!”
殷溪轻轻摇头:“你不要急,这都是别人的血……我没有事。”
她心里疼得厉害,却不肯多说什么。
宋惜朝怎么看不出她有事,眉头皱了皱,沉默了片刻,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静静地喝了药,又把蜡封的圣旨拿给殷溪:“你新婚燕尔,朕本不该这时候找你,但如今有一项要事,骠骑要留守京师,只能让你去办。”
“陛下有令,刀山火海我也会去?”
殷溪说。
宋惜朝冲她笑了笑:“我怎么会让你去刀山火海,朕要你去洛阳,以练兵的名义,保护洛阳王。”
“什么……”
殷溪脸色一白。
宋惜朝也不瞒她,坐正了身子,低低的咳了几声,才道:“你兄长将你托付于我,我总怕照顾不好你,好在你如今也成了婚,不是孩子了。”
“朕登基十年,早有倦鸟思归之意,三弟虽不算天资过人,但心地宽仁,他日或可为尧舜之君。”
殷溪只觉天旋地转,她愣愣的看着宋惜朝,心中气血翻涌,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缓缓地跪下去接过圣旨:“臣遵旨。”
宋惜朝说:“后宫多年无子,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你要保护好洛阳王。”
“是……”
殷溪重重地叩首,“他死,我也不活。”
她魂不守舍地出了大殿,正撞见门口的江辞。
“你怎么了……”
江辞见她脸色惨白,随口问了一句。
殷溪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猛地一口血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