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局促地把视线移开,却又对上圣上打趣的目光,霎时间,她白皙的颈子都微微泛红。只是她心里不舍,视线又像控制不住一般始终黏在徒渊脸上。
一曲终了,徒渊和甄芙似乎都忘了周遭的环境,只把对方看在了眼里。
圣上瞧着徒渊,心里有了些欣慰,暗暗感叹像徒渊这般木讷无趣的人,终于也有了点哄心上人的手段了。
“咳咳……”
甄士隐却忍不住咳了几声,打破了亭中的静默。
甄芙和徒渊纷纷回神,这才向双方的长辈见礼。
甄士隐心里酸涩,又有些轻微的愤怒。他觉得徒渊的举动过于轻浮孟浪,正想和他说道说道,便被圣上唤住了寒暄。
“当真是好久不见了,士隐与夫人别来无恙吧?”
圣上温和地开口,亲自携壶把烫好的酒,倒进几人的杯中。
甄士隐与封氏连忙道谢:“我二人都很好,不知圣上近来如何?”
“朕……”
圣上放下酒壶,想了想,才和善道:“我很好,今日我们不在朝堂,便只以情谊而论。几位不用多礼,快些坐罢。”
甄士隐颔首:“圣上说得极是。”
几人闻言才顺次坐下。
桌上的是秋日特有的吃食,螃蟹,糕饼,和新鲜的果子。
圣上见甄霖还盯着徒渊,不由就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又亲自为他捡了只肥蟹放到他盘子,笑道:“霖哥儿快吃,这时节的蟹当着是肥美极了。”
甄霖道谢:“多谢圣上。”
他正想唤自家姐姐,不料却被圣上的话引了去。
“秋日适合登高,西泠山枫叶乃京城一绝。借此美景,朕也想提些美事,用来衬衬这般好的光景。”
甄士隐隐约猜到是何事,便试探地问道:“敢问圣上,不知是何等的好事?”
“自然是为了儿女的婚事。”
圣上语气无奈:“上回本想下旨赐婚,岂止士隐家又出了些意外,这旨意便不得已延后了。如今,时间尚好,这事便也该提上议程了。”
甄霖闻言,撇了撇嘴,正想看看自己未来的便宜姐夫。岂料这一抬头,他却发现这二人不知何时走了。
甄霖扫了眼周围故意纵容的几个长辈,无奈地想太子爷终究是得偿所愿了。
甄芙跟着徒渊往枫林中而去,一路走来,皆有枫叶飘落。
走了一会儿,便见一棵树下也铺了几层简素的布料,置了佳肴果子。桌旁的苏安正把烤好的肉食细细切好,放到了盘中。
徒渊和甄芙入座。甄芙抿了口木樨酒,朝徒渊笑道:“没承想你胆子竟这般大,居然明目张胆的私下设席,还把我这个良家女子给拐带到此。”
徒渊正为甄芙布菜的手微顿,他对上甄芙含笑的眸子,认真附合道:“敢问这位良家女子,你对我之所为可否感到生气?”
甄芙见徒渊一本正经的模样,便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只是她语气却故作低沉:“生气,我太生气了,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看着甄芙模极为灵动的模样,徒渊心里便软成了一片,他不自觉把声音更放软了几分:“不知芙儿想要什么补偿?”
甄芙指着一盘子的肥蟹,娇声道:“补偿便是你帮我剥蟹。而且这些蟹都是我的,没有你的份儿。”
徒渊眼里皆是宠溺,他主动把蟹夹到盘子里,边剥边笑:“这哪算什么补偿?分明是对我的奖励才是。”
徒渊第一次伺候人,心里没有不耐,反而极为满足。他发现,自己只消看着甄芙把他亲手剥的蟹肉吃下,他心里便能溢满欢悦。
甄芙闻言,心里微烫,于是她吃了两个便停了手:“好了,蟹凉,吃多了也不好,我不要你剥了。”
蟹性寒,的确是不能多用,徒渊停了下来,就用香皂净了手。
徒渊的手指白皙细长,指腹略有些薄茧,微沾了水珠,却显得更好看了些。甄芙看了眼,便脱口而出道:“要不我帮你擦个手?”
徒渊闻言微怔,心里明知这样不可,但理智终究被浓烈的期望压过。
甄芙也暗自后悔自己多言,但她一对上徒渊带着期盼的目光,就下意识掏出了贴身的帕子。
甄芙顶着徒渊的目光,虚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帕子,轻轻触碰徒渊的手指。触碰到徒渊手指的一瞬间,甄芙能感到他手指瑟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徒渊专注地看着低眉垂目,正认真擦拭的甄芙,感觉自己手指上微痒的触感似乎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他突然就有种了岁月宁静之感,若日后可以与芙儿食寝相伴,白头相依,那他也不枉此生了。
夕阳下沉,微风轻轻吹鼓徒渊的宽大的衣袖。
时候不早了,待清阮过来唤完人后。徒渊才低头,为甄芙重新系好披风带子,又为她稍微整理了一番衣角,才满足道:“走吧,明日你可要好好在家,等着父皇的旨意。”
甄芙心下了然,忍不住朝徒渊粲然一笑:“嗯,我知晓了。”
因为圣上提前打了招呼,所以第二日戴权带着圣旨到府里的时候,甄家人都齐齐整整地跪在了正堂中。
甄芙听着戴权稍尖利的声音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甄县公甄士隐之女,永宁乡君甄芙,娴雅大方,品格出众……与太子堪称良配,朕为成佳人之美,特将甄芙许配太子为太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铿锵落地,甄芙才将双手高举,接下圣旨,叩谢道:“臣女谢圣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