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钊动作飞快擦干卫姌的两只脚,站起身,面色端沉,眉头深皱。
卫姌看他脸色难看,心道他肯定是干了这等服侍人的事不高兴,当下立刻端正踞坐在床,道:“谢谢二哥。”
卫钊道:“夜了,也别看书了,明日还要赶路。我叫人来收拾。”
说着也不等卫姌回答,这就离开屋子交了仆役来收拾木盆。
卫钊在二楼站着,见仆役拿了木盆出来又带上门,他转身回了房。
第二日清早,卫姌被惠娘叫起床,梳洗换衣收拾停当。卫姌从起床迷蒙中清醒,道:“惠姨照顾母亲即可,我可以自己来。”
惠娘浅浅笑道:“夫人还有小蝉照料,况且这几日夫人娴静,无有吵闹,小郎君就放心吧,早晚我都来,服侍了小郎君再去夫人那。钊郎君说了,你年纪尚小认生,需家中人照顾。”
出门在外,惠娘私下也不再喊她女郎,只怕一不小心就露馅。
卫姌想了想,这个安排也算妥当,就点头应允。
之后几天都在路上,牛车上令元奉茶端水,又凑在闲暇陪卫姌说话。她是门阀出来的婢女,见识亦多,又蓄意讨好,卫姌与她相谈颇得意。其实只要令元不来贴身照顾,卫姌就十分满意。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路过之处所见天空辽阔,树木凋零,分外有一种冬日冷寂的感觉。卫姌畏寒,在牛车上这两天已经把大嫂刘氏所赠的皮子拿出来搭在腿上。就是如此,从厢门钻进来的冷风也时常冻地她手脚冰凉。
这日她又在褥垫上缩成一团。
令元也冷,但见卫姌如此,她又担心出什么好歹。她伸手碰了下卫姌的手炉,早上还是热的,现在已经彻底凉了。眼看卫姌冻的连话都不怎么说了,只在车上蜷着,她敲了两下厢门,又朝外喊了一声。
牛车停下。
卫钊问什么事。
令元道:“郎君快来瞧一眼小郎君吧。”
卫钊打开门,朝里一望,就看到像球隆起的一团。
令元赶紧拨开皮子,露出卫姌苍白的脸。
卫钊皱起眉头,伸手过去摸一下卫姌的脸颊,“玉度”
卫姌眼睛睁开一条缝,也不知目光看着哪里,嘴里含糊道:“让我睡一会儿就好。”
睡一会儿——卫钊担心再睡人就快没了。卫家人都有体弱的毛病,卫钊想到家中,除了他,其他人如父亲卫申,大哥卫进,入冬都需要进补,平日也注重养身。
安邑卫氏如今人丁不丰,与体弱也有很大关系。
卫钊招手令蒋蛰近前,“离最近的驿站还有几里”
蒋蛰眼角余光瞥到车厢内卫姌,道:“还有九里,赶一赶未时可到。”
卫钊将皮子掖了下,盖住卫姌的脚,确保密不透风,又对令元道:“过会儿要还是冷,你抱着玉度,别让他受寒。”
作者有话说:
21
第21章呵斥
车轱辘转动,很快重上路,度比刚才又快了些。
令元时不时去瞧卫姌,见她脸色白透,双唇毫无血色,又想起刚才卫钊的吩咐,心下虽然有些不愿,仍是挪到卫姌身旁,张臂待要抱住她。
一双手臂环过来,卫姌先前并无察觉,忽闻道一股熏香,她猛然抬头,现令元的脸贴的极近。
令元对她微笑,一如之前的温柔小意。
卫姌却悚然一惊,两人距离太近。而且就这些时日相伴,她看得出令元虽面上看着柔弱,实则也有城府。且她是桓氏出身,就连乐氏都对她有几分额外的关注。
离得这么近,卫姌真怕令元察觉到什么,立刻扭动两下,道:“放开。”
令元道:“郎君嘱妾好好看顾小郎君。”
卫姌拉下脸,声音亦冷了几分,“放开我。”
令元与她共处一车多日,从未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登时脸色微微涨红,松开手往后退了少许,心中泛起一股难堪,慢慢垂下头去。
卫姌冷得难受,四肢僵硬,几乎快没了知觉,往车角落缩过去,也顾不上去看令元的反应。
一路疾驰,未时不到就抵达驿站,侍卫进去找驿长要房。卫钊打开车门,见卫姌瑟缩着身子,小小一团,看起来十分可怜,令元则坐于另一边,像是躲着人。卫钊顿时面色不悦,扫了令元一眼,俯身将卫姌抱起。
卫姌刚闭眼不久,感觉又有人靠近,睁眼一瞪道:“都说了别碰我。”
卫钊充耳不闻,在她身上一拍,示意别吵,连人带皮子裹住,抱着进了大门,踩着木梯噔噔噔地上楼,驿长先前见到侍卫和门口马匹牛车就知道身份不一般,赶紧领路打开房门。
卫钊把人扔到床上,动作不重,卫姌身体还僵冷着,动作也缓慢,从皮子里钻出头来。只见卫钊站在房中,正扬声命人送两个火盆来。很快火盆送到,灼灼热气让屋内变暖,外间还冷风阵阵,里面已有如春日融融。
惠娘端着热茶进来,先给卫钊奉了一杯,很快来到床边,拿着热茶喂卫姌喝,然后心疼地把人抱在怀中,给她揉脚,“小郎君可冻着了”
卫钊见状皱眉,他素来厌恶男子软弱毫无气概,一转头看见卫姌微微缠抖睫羽下掩藏的茫然目光,想要训诫的话又咽了回去。
卫姌抱着惠娘,身体暖了起来,这才抬头朝外,对卫钊道:“谢谢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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