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至,农忙始。
从仙都玉京出发的姑获鸟鬼车驶过西境虞渊的稻田。
夜雾弥漫,珠箔飘灯在潮湿春雨中摇曳,偶尔几l滴细雨从吹开的垂帘飘入,湿漉漉地扑了睡梦中的琉玉一脸。
琉玉蹙了蹙眉,但没睁开眼。
新朝琐事繁多,又正好赶上今年农忙时节,琉玉带着新任太农令相里华莲和十几l位农监长从玉京启程,沿途行了十日,几l乎只能趁着途中赶路时补眠。
只是补眠也极难睡个好觉。
这段时日,琉玉总是梦见天外邪魔重启宙阵,又将他们所有的努力颠覆,一切回到起点。
尽管阴山泽与姬彧共同商讨许久,都认为现在傀将肉身已亡,没了这个在人间的媒介,天外邪魔无法穿过封印,凭空插手人间诸事。
但经历过前世的琉玉阴霾仍在,很难完全释然。
半梦半醒的混沌中,一双手穿过她腰身,将她嵌进炽热坚实的怀抱中。
五指紧扣,像是被藏进一个密不透风的蚕茧中,心绪不宁的琉玉眉心微松,她没睁眼,微微挪动给自己重新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枕在他的臂弯里入眠。
但身后之人却很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睡了。
那只足以拢住她半个腰身的手摩挲着向上,寝衣在辗转睡梦中衣襟微敞,并不向身旁人设防,他捧住她如捧一块细腻的羊脂玉,但更柔软,更温暖,像一只卧在他掌中的雏鸟。
“墨麟……”
她含糊唤他的名字,有些不成调的气。喘。
“嗯。”
应声伴随着绵密的吻覆在她耳廓,他很轻地拨开她柔顺蓬松的发,落下的吻却凶猛得让人不得任何喘息。
“昨夜才……今日是不是该歇歇了?”
身上一凉,吻已落至后腰。
他略微抬起的眸在黑暗中亮得不见半点困意。
“本想让你歇,是你自己不睡。”
“我那是睡不着。”
他宽大手掌轻抚她长发安抚:
“待会儿就能睡着了。”
黑暗中蔓延蠕动的触肢在解衣带时格外灵巧,琉玉垂在耳边的手蓦然攥紧身。下锦被,闭上眼,眼前都是他高挺鼻梁的轮廓。
“而且。”
衣袍松垮,俯跪在下的妖鬼抬起头,沾上水泽的鼻梁在忽明忽灭的幽微灯光中愈发挺拔。
“琉玉,你的样子看起来,也并不想让我睡。”
姑获鸟鬼车在夜雨中疾行,车轮声,细雨声,风吹车壁声盖过了车内声响。
自墨麟醒来后已有半月。
琉玉起初觉得墨麟既然已清醒过来,就应该没什么大碍,而且白日他看起来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和前世的自己相融后,他境界突破至大宗师,就连慕容沧留下的那些卷轴,因为有前世执掌九幽百年的经验在,他看起来不仅不吃力,还能因地制宜,查漏补缺
。
十一傩神都觉得这是因祸得福。
但只有琉玉知道,自一者融合之后,他的占有欲愈发的强。
只要一闲下来,就想片刻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即便她有琐事要忙,他也会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琉玉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入蛇巢的猎物,追随她的视线如一条条小蛇不动声色地将她缠住,蛇信嘶嘶,从脚到头,将她一点点拆吃入腹。
目光迷乱中,琉玉低头扫了一眼身上遍布的醉红痕迹。
“……你是真想将我嚼碎吗?”
长睫扫过她腿。侧,墨麟在黑暗中觑了她一眼。
“想。”
墨麟是真想将她每一寸骨头都吃进去。
七百八十五万个天外天纵然漫长,但当他彻底捋清前世记忆后,这些记忆远不及前世她对他漠然以对的一百三十一年。
她像个温柔的刽子手,总是知道要怎样让他心甘情愿地引颈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