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纵使特立独行如则天皇帝陛下,为了印证自己的武周乃天命所归正统法传,那不也得舔着脸颠颠的和姬氏认亲联宗攀缘血脉,老老实实在文王庙里给周文周武周朝列祖列宗磕大头么至于什么“追慕三代”
、”
复周政”
、崇周礼,那更是历朝历代必有的幺蛾子,属于华夏例行的大规模政治sy,数千年变来变去复古无数,已经是毫无意可言。
汉兴之时上应天命,儒生便曾倡导“远述三代”
,要归复文王武王的美政;但皇帝深有自知之明,纵使雄心壮志欲留名青史,可想一想那光辉灿烂莫可比肩的周朝,终究还是只能出声喟叹
“上天过誉了,於皇武王,无竞维烈朕何可与周文、周武比德”
光球微微闪烁,一时并未作声。纵然是并无感情的人工智能,它的思维中也起了波澜。如果数据所记不差,那么千年后唐太宗皇帝听闻汉文帝盛德时,似乎也曾喟然感叹,朕德不逮于汉帝两相对比,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这种比较不仅仅是至尊的谦虚,实则也微妙反应了某些现实周、汉、唐当然在内政外战各擅胜场,但若论及三朝在华夏文明史所遗留的影响,那还真就是周大于汉大于唐,界限斩然,几近无可辩驳所谓“周德不及文武”
、“唐德不逮于汉帝”
,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自然,姬周算是整个文明的亲爹亲祖宗,论位份也实在不能比较。而大汉仅仅屈居于姬周之后,在整个民族记忆中的待遇嘛,那也不是盖的
恐怕没有哪一个王朝可以与姬周比肩了,但陛下亦不必过谦光球道汉亡以来六七百载,直至李唐兴盛之时,天下都仍旧有“卯金刀”
之谶语,即所谓“刘氏当得天下”
、什么“刘氏还住中国,长安开霸,秦川大乐”
,数百年里刘姓造反者此起彼伏应者如云,当真是煊赫一时震动世间到千余年后唐玄宗开元年间,都还有人依仗“李家欲末,刘家欲兴”
的谶语起事呢。华夏人民竟尔眷恋刘氏百代有余,深仁厚泽念念不忘于心,也真算是长情之至,遗爱不去了所谓朱砂痣,所谓白月光,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恐怕没有哪一个王朝可以与姬周比肩了,但陛下亦不必过谦光球道汉亡以来六七百载,直至李唐兴盛之时,天下都仍旧有“卯金刀”
之谶语,即所谓“刘氏当得天下”
、什么“刘氏还住中国,长安开霸,秦川大乐”
,数百年里刘姓造反者此起彼伏应者如云,当真是煊赫一时震动世间到千余年后唐玄宗开元年间,都还有人依仗“李家欲末,刘家欲兴”
的谶语起事呢。华夏人民竟尔眷恋刘氏百代有余,深仁厚泽念念不忘于心,也真算是长情之至,遗爱不去了所谓朱砂痣,所谓白月光,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光球娓娓道来,说出的却是这稀奇古怪而近乎不伦不类的比喻什么“白月光”
,什么“朱砂痣”
百姓与大汉之间的情谊,能以男女情爱做比拟么但恰恰是如此不伦不类不恰当的比方,却让皇帝不觉沉吟默然,微微动容;而俯跪坐于地的卫青与太子亦不觉仰头,神色惊异之中带着震动,隐约带着恍惚之色说实话,纵使他们再如何设想大汉光耀千古的声名,想象力也从没有狂野到如此地步时过境迁斗转心移,即使相隔千余年沧海桑田,仅仅一个“刘”
的姓氏,居然都还可以在盛世王朝中凭空掀起如此的波浪么
皇皇天汉,皇皇天汉,天汉影响之深、波及之广,竟尔能臻至如此匪夷所思的境界
这现实比想象更离奇更怪异,冲击得太子与大将军目瞪口呆矫舌难下,只能情不自禁的抬头瞻望陛下,似乎是想从至尊的神色中获得某种启示而至尊也不愧为至尊,纵尔骤然间听到这样石破天惊的消息,神色居然都略无变更,平和而又镇定;只是宽大袍袖遮掩下手臂微微颤抖,俨然是强自压抑情绪,在天幕前维持天子的威严;而内心波涛汹涌,已然无可言喻。
自然,在如此激烈躁进的心绪之下,即使皇帝能言善辩文采风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措辞了是激动亢奋,抑或喜悦自诩是惋惜感叹,抑或悲愤怅惘种种情绪交织冲突,难以遏制;如此忍耐片刻功夫,才终于调理心绪,长长吐出一口气出来
民心如此,朕受之若惊。
的确是“受之若惊”
,以皇帝的了解,华夏民族处事的原则与大汉列代先帝类似,那都是当机立断讲求实用主义的伟大文明,最擅长的便是在恰当的时候刻薄寡恩、斩草除根,消灭一切累整繁琐的传统轻装前行,略不回顾。而老刘家居然能被这样决绝而果断的文明念念不忘千余年之久,这境遇堪称匪夷所思了
。
不过
光幕微微闪动,浮出了长篇大论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