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著书立说宣扬理论,道德必得无可挑剔。可天子环顾左右,身边亲近大臣却多是文法酷吏,道德修养只能说颇为拟人;让这群货色宣扬学,怕不是得把好好的学问染成一泡烂污。想来想去,也唯有汲公正色立朝,天下闻名,操守上绝没有一丁点的污损,可以担当这个重任。
既然如此,那么皇帝已经决定了,就由汲公来做这个开宗立派、改革思想的圣贤
当然,汲公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当上了圣贤。但没有关系,皇帝稍后就会命令东方朔向汲公转达这个天大的喜讯,顺便交流交流感想。
的理论体系传播之后必然会有质疑,还得两位从帛书中抄创作出更多的创见来。
公孙弘当然猜不到皇帝这损到家的操作。但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察觉到天子的语意,立刻整衣下拜
“汲公竟然能写出这样振聋聩的传世文章,真正是天授之才,臣不如也。臣谨为陛下得士贺”
御史大夫震声言,站队站得毫不迟疑,果断表示了对汲黯的赞许虽然汲公与公孙弘颇有些龃龉,但眼看皇帝圣意垂示,御史大夫决计不会逆天而行;再说,公孙弘与董仲舒之间见解各异,那才真是异端比异教更可恨,嫌隙积怨比泰山还高,自然对批董的奏疏喜闻乐见。
无论是谁喷董仲舒,我公孙弘都一定要帮帮场子
皇帝果然微笑颔,命宫人扶起了御史大夫。
公孙弘又俯道“臣愚钝浅薄,一时不能领悟汲公奏疏的深意,还请陛下将此奏疏赏赐予臣,容臣回家慢慢的思索。”
既然要批董仲舒、建立学派,那还是要召集京中的士子,先吹一吹风再说么。
天子自是欣然应允,还命宫人带来了一百匹绢,一百匹布,作为御史大夫今日积极捧场的奖赏。
眼见御史大夫起身告辞,回家品鉴汲公的大作。皇帝终于转过身来
“仲卿,你以为这奏疏如何”
方才御史大夫与皇帝一唱一和之时,大将军都只是跪坐在侧安静默读奏疏,从不插上一句。而今皇帝垂询,卫青才放下竹简,恭敬俯
“陛下,臣远没有公孙大夫的才气”
“不要紧嘛,言者无罪,多说一说。”
……
“不要紧嘛,言者无罪,多说一说。”
“唯。”
卫青叉手道“臣愚鲁粗拙,说不出什么好坏,只是觉得觉得这奏疏平实又贴切,似乎很贴合军中将领的心思,仿佛知音一般”
“是么”
皇帝起了兴“什么意思”
卫青迟疑了半晌,终于下拜道
“陛陛下,军中闲暇时也读书,但除兵书以外,读的多是春秋、易经的经传。”
皇帝只是喔了一声,随即了然春秋、易经都是极为古奥的典籍,而为之做注的经传更是难得匪夷所思公羊派等注释春秋,“王正月”
三个字都要解释上万字,已经绝非常人可以理喻的了。军中将领若日日读诵这些经传,那迷惑自然可想而知。
“那的确不容易。”
他笑道。
眼见皇帝和颜悦色,卫将军壮着胆子再次呈奏
“陛下,读书自然艰难。但除艰难以来,军中诸将多半还有迷惑。他们反复诵读经传,也实在实在不知道这些微言大义,于自己有何裨益“
所谓“王正月”
、“大一统”
,就是解释一千字一万字,又对战场用兵有什么助益大儒们都说自己所注的经传中有圣人的义理,可不但没有几个人读得懂经传,经传中的义理似乎太虚无缥缈,于军旅毫不相干。
是军人太过愚笨,不能领会大儒的深义么是征伐之事太过粗鄙,所以不能走上圣人所指示的大道么
将领功侯自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满,但无奈辩经实在辩不过大儒,只能咬牙忍耐而已。
但现在这篇文章横空出世,无异于是将领的天降嘴替,毫不留情爆杀了大儒的经传所谓“日用即道”
,那么沙场征伐中自然也能悟出圣贤的道,仅仅这一点变革,便足以吸引军中同仁源源而来,自为其助长声势
皇帝何等颖悟,自然瞬间理解了卫将军的言外之意,嘴角不由多了微笑既有公孙弘的鼓吹,又有武将公侯做支持,这场变革思想的举措便好办得多了。
他轻轻一招手,身旁的宫人立刻捧来了一个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