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勇大胆到近乎愚蠢的行为,鱼儿真是又好笑又好气,赶又赶不走,留又留不得,无奈之下只好与他约定,到了终南山后便不得跟随,须自己找个地方留守待命,更不能擅自行动。安勇自有自己的想法,口头上却也应了。
无常道对擅自脱队者的惩罚是非常残忍的,受罚者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因此安勇这一闹,更坚定了鱼儿要完成这次任务的决心,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以功折罪,帮安勇逃过一劫。
几天后,粮船在徐州靠了岸,而安勇也终于获得了解脱,下船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朝天大吼了一句“他奶奶的,总算能好好吃顿饭了!”
惹得周围的船客纷纷侧目。
鱼儿本想雇车西行,谁知在集市中竟无意中看到有人贩卖“良马”
!所谓的良马,即是指那种身高腿长,无病无伤的青壮马匹。在大宋地界,产的都是短腿马,而且即使是这种马都是紧俏货,差不多都被军队抢光了。市场上虽然偶尔也有马卖,但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的劣等马匹,只能像驴、骡、牛那般充作脚力,这种马“奔跑”
起来,和“踱步”
几乎没有差别。
鱼儿两人摸着那些高大强壮的马匹,不由心痒难忍,虽然他们都没有策马飞奔的经验,但还是一人买了一匹,反正临别前鹰给鱼儿的盘缠都足够他们挥霍几年了。
其实鱼儿自己都没现,自从远离富庶偏安的江南之后,他的心境便不知不觉变得开朗豁达起来了。
又购了一些干粮,两人便牵马出城,跳上马背东倒西歪地一路西行而去。
有了鹰提供的路引以及“大兴”
米铺的凭证,两人出入关隘城镇时都方便了不少。加上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很快就掌握了纵马之术,因此行程颇快。特别是开始几天,两人被压抑许久的少年心性爆出来,一路上与其说是赶路,还不如说是赛马,竟将十天的路程生生压到了七天,只是这一来,却也把两匹健壮的马儿累得够呛。
但等这股新鲜劲儿过了,他们的心情又渐渐陷入了低谷,只因这一路上的景况,实在让见惯了临安的繁华兴荣的两人高兴不起来。
在几个大点的城池中倒还好,但沿途的村野乡镇真的只能用“破落”
来形容了,路上也少见商客旅人,偶尔遇到几个农夫走卒,大多面容枯瘦,无精打采。好几次鱼儿找人问路,对方只是漠然打量了他们一下,接着要么不理不睬,要么推说不知,与大宋乡间热情好客的民风相比实有云泥之别。
而之后生的一件事,更是让安勇怒火填膺。
那天他们路过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吃饱喝足后正在酒楼里小憩,忽然听到街头一阵骚乱,接着便见一名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慌不择路地跑了过来,后头还跟着一个身着金国服装的男人,一边追一边淫言秽语地调戏不已,路上的行人见了非但不予阻拦,反而纷纷唯恐不及地让出路来。
之后,那女子自是被追上了,那金人先是猴急地在女子身上上下其手一番,接着也不管女子如何哭闹挣扎,一把将其拦腰抱起便向旁边的一户民居走去。可叹那户人家竟还忙不迭地开门相迎,并在金人登堂入室后乖乖地为他带上门,守在屋外等候。
看到这里,鱼儿终于放开了一直按着安勇肩膀的手,任由其怒吼着跳下二楼,如疯豹一般朝那户人家冲去……
“还是咱们大宋好啊。”
好不容易甩开了蜂拥追来的金兵后,鱼儿躺在镇子外的一片野草地上,看着同临安一般无二的蔚蓝天空叹息道。
“还不是那些狗日的金狗害的?老百姓被折腾得太惨了,所以才像那……什么尸一样地混日子。”
安勇狠狠地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刚才,他就是用这个拳头,硬生生在那金人的脑壳上砸开了一个大洞。
“行尸走肉。”
鱼儿淡淡地提醒道,瞟了眼路边泥土中一根露出半截的不知是人是畜的白骨,良久又轻声补充了一句,“这就是力量不如别人所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