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西南。
“停。我要休息!”
若雪恨恨地道。
“才走两个时辰的路,有这么累么?”
齐少彦眉宇间现出一丝怒气,这些天来因为两人受的伤都已经伤及根本,短时间内不能轻易施展法力,便一路步行。几日下来,却只走了近百里。如此慢的原因便是面前这位昆仑掌门的高足。“再走片刻,天黑后休息。”
“我说停就停,要不你自己走。”
齐少彦暗道晦气,也不想和若雪争执,她要休息就休息吧,自己也不在乎这点时间。“去前面那颗树下,待会儿入夜会有霜露。”
若雪默默地听齐少彦的话走到树下,盘腿打坐。对于齐少彦,她是恨之入骨,不仅砍断她右臂,还将她法力强行封住。现在的她,纯论法力而言,也就一个刚入门弟子的水准。
两腿盘起,若雪一只独手掐动法诀,靠着体内那微波的真元法力不停将摄入体内的灵气炼化,转为丝丝冰冷的白线,在经脉中游动。那些白线每在体内运转一周,就会把重新摄入的灵气吸纳,壮大自己,再融入经脉,循环不息。
可是每当白线壮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经脉里便会凭空突然现出一道黄光,堵塞经脉,令到真元无法运转。若雪心中明了,那是齐少彦加持在她身上的封印所致的。一旦自己所持有的真元过一定的含量,那道黄光便会从虚无中出现。
虽然没法把真元凝聚起来恢复法力,若雪并没有停止真元的运作,周身的伤还需要这些不多的真元来治疗。靠着一缕仙根,她对真元的运用能力可谓精湛,每当白线增大到临界大小的时候,便会立刻散开,完全渗入肉身。治疗伤势的同时也加强肉身的淬炼,一举两得。
“去找点吃的。”
若雪冷冷地道。那语气,十足地在命令下人。
“修道之人,要上体天心,吸风饮露就够了。还吃什么东西。”
齐少彦冷笑,凡是修炼有成的人,体内法力真元自然流转,自动会吸收天地灵气加以炼化,加强法力真元的同时还能补充身体消耗,不吃不喝也能生存。日常打坐为的只是巩固法力。
“我法力被你封住,体内真元运转不畅,摄入的灵气不足,当然会饿。难道你想饿死我。”
若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为什么前几天你不叫我…算了,我去给你找找。”
齐少彦也不想与他争论,一路上来这种类似的事还少么?他本就心思细腻,脑筋圆滑。若雪耍什么花样怎么会想不到。便大步往林子里面走去。嘴角露出一丝戏虐般的嘲笑。
眼见齐少彦的身影渐渐消失,若雪立刻把头上的簪取下,在树上刻了个简单的暗号后,便立刻收手。身子移动少许,靠在树上,把暗号掩盖。
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记号里施法。齐少彦虽然还没生成仙根,但法力也不弱。少许的法力波动是没法瞒过他的。被现的话,这暗号还能存在下去?若非如此,她早就施法用传音碟了。
片刻后,齐少彦提着一只野兔回来。若雪眉头一皱:“它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杀它。”
齐少彦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咳咳咳…若雪姑娘,是你要吃东西的,不杀它,难道生吃。”
不理会呆感叹的若雪,齐少彦在地上挖了个土坑,用从若雪手上抢的那柄利剑在已经断气的兔子的脖子上轻轻一划。又在四肢上划上几条口子。顿时,已经有些淤黑的血液狂涌。“你自小就修道,远离世人,对这些可能还不怎么明白。你知道的怕就只是人要活下去就要吃饭吧。”
正如齐少彦所说,若雪知道的也就这些。自小就生活在昆仑山中,小时候还会吃些食物,但那些食物基本都是一些灵芝浆果一类的东西。长大后法力凝练,日日炼气,不饥不渴,更是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这些动物在世人眼里都是最好的食物,不但有营养,味道也极好。”
他左手提着长长的兔耳,右手顺着兔颈上的裂口把整张兔皮拔下,铺在地上。再用剑划开肚腹,用锋利的剑刃清理掉内脏,这里没水,也只得如此。填些野菜在兔子肚里。随后把兔皮提起,包裹住兔身,打上死结,捆做一团。
“九州近年灾难重重,人们要是只靠田地里的那点粮食生活,早就饿死了。”
他一面把包裹般的兔皮在地上猛砸,响起咔嚓咔嚓的骨折声,一面以着教育者的模样给若雪讲述着世上人人尽知的东西。这也不能怪若雪,她自小就是在昆仑长大,跟随师傅修道。昆仑掌门怎么会教自己徒弟这些东西?
“你为什么砸它。难道鞭尸?”
“……”
“这样可以让肉更有嚼劲,你在昆仑就没吃过东西么?”
齐少彦神色古怪。“管他什么鞭尸,人要吃东西还理会那么多做什么,不吃就得饿死。”
再砸了一会儿,齐少彦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又就近找了些干的柴火架起在挖出的土坑上。施上点小法术生火。最后架起兔皮做的包裹就烤。“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若雪无彩地看着那点点火光上烤着的兔肉,喃喃自语:“人为了活下去,就要吃饭,为了吃饭就要猎杀异类。也就是说人…”
蓦地,他掉过头来,望向齐少彦问道:“也就是说,人为了生存可以肆意地残害他种生灵对么?”
瞬间,齐少彦心头一震,神色黯然,他淡淡地道:“这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残杀源于此。”
一缕莫大的悲哀萦绕心头,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这一刻,齐少彦的眼中只有不忍,还有那充塞的疑问。为何?为何俱是开天之后先天元力衍生而来的生灵,却要自相残杀。明明可以和睦共处,却要勾心斗角。
“他…好像不一样了。”
若雪睁眼看着齐少彦的双眼,从那里她看到了许多,看到了悲哀,也看到了痛苦。
“他很痛苦?可…可他自己并不知道!”
若雪心神一惊,瞬间,她看到了,看到了齐少彦自己也没看到的东西。那份痛苦,那份烙印在灵魂深处,对上苍天命的不甘与愤怒。恍惚中,不知怎的,若雪竟对那点感触产生了一丝共鸣,那敌视的态度在不经意间跟着淡了几分,右臂仿佛也不再那么痛了。
“很好吃。”
许久后,若雪左手拿着一只兔腿,张嘴猛咬。也许是从未吃过食物的原因,这不过普普通通的一只烤兔在他眼中却是美味佳肴。
齐少彦嘿嘿一笑,放下手上的食物,在面前已经残缺的‘烤全兔’上一扯,提了兔头递给若雪:“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