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做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忍过去的准备,但意外地并不讨厌这样。
舌头相互摩擦,也确确实实感觉到舒服。
隐晦的水声起起伏伏。他抬起一只手覆在她脸上,确认过脸颊的干燥,又下滑至咽喉,确认她吞咽的动作。
血也好、唾液也好。只要好好地吞咽,当成药一样吞咽……
要怎么让一个人快乐起来?
他能想到的,他都尝试过了。还没尝试过的,就只剩下他缺失的那一片拼图。
不是什么可笑的救世主情结。
他只是、单纯地、直白地意识到——
就像电影不能没有主角。
他不敢想象一个没有她的世界。
拖鞋早在他抱她上楼时掉落。他们陷进柔软的床里,如同沉入盛满温水的浴缸,到达水面下迥然不同的空间。
在那个声色光统统失真、身体沉重无法呼吸的空间里,摸索着褪下衣物,舔舐耳朵,亲吻锁骨,吸吮乳头……
老实说,钟意并不能准确说出他每一个动作的目的。他只是冷静而抽离地执行那些步骤,仿佛一场宗教性质的祭祀仪式。
开始育后就不太受控制的身体只需要最简单的刺激——比如衣物摩擦——就能轻易勃起,是他平日多少有些尴尬难言的困扰,此时倒出现得正是时候,令他松一口气。
他取出不久前在市收银台临时抓起的东西,借着微弱的月光撕开包装。
陶然忽地出声,“为什么?”
凌乱的喘息尚未平复,听起来有一种能滴出水的柔软,却在他耳中结成冰棱。
“如果是可怜我的话,就现在停下吧。没必要。”
“不是的。”
他以一种在自己看来有些怪异的姿势向前挺腰,将包裹着一层橡胶制品的器官朝她送了送,“……不是可怜。可怜不会这样。”
“那就是说,你想和我做爱?”
她不给他留一丝含糊的余地。
那不是一个他在此时此刻可以实话实说的答案。
他不能这么说,就像他不能说——性取向存在流动性,虽然没办法断言他永远不会对陶然产生欲望,但至少直到这一秒,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不管他们穿衣服或没穿衣服,在做什么或没在做什么,都没有差别。
毕竟搜索引擎只会告诉所有人:
【性冲动是区分友情与爱情的关键。】
【陷入爱情,就会开始渴望对方的身体。】 【如果喜欢一个人,却没有与之生关系的冲动,说明你可能只是把对方当做朋友哦。】
那只唯独他自己能感觉到的、腹腔中的蝴蝶,哪怕他剖开肚子,让它飞出来,也没有谁能证明它的存在。
他更怕的是,已经站在深渊边缘的陶然,会追逐着虚无的蝴蝶,踏前一步。
他只能说:“……对。”
一个谎要用千千万万个谎来弥补。
于是想要落在额头的轻吻变成锁骨上绽开的鲜红吻痕,想要温存相扣的手指转而用力握住单薄纤细的腰。
欲望的本质是攻击与侵占。他还需要再强势一点、粗鲁一点、急躁一点——
啪。
直到左脸传来刺痛,他才意识到自己被甩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