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回到家已经是傍晚。
季星河回到家刚把猫咪喂好,千诺来敲开了门。
都还没来得及换掉一身黑裙的人,晃了晃手里的一打啤酒,“喝吗?”
落日给整个天台洒满橙黄的光影,半颗咸蛋黄挂在远处的河面上静待下沉。猫咪从栏杆边悠悠踩过,跳到主人的怀里蹭痒。
“噗嘶~”
,千诺单手抠开易拉罐,泡沫沿着罐身流出来滴在天台的石灰地上。
季星河接过啤酒,打开跟她碰。
千诺仰头灌了一大口,觉得身心舒爽。
想起两人第一次在一起喝酒的场景。也是在天台上,那时他们刚认识不久,看见一眼就记住的男孩后来成了同桌,成了邻居,甚至现在陪自己参加葬礼。命运或许真有深意待人探索。
季星河看着她大口灌酒,摸不准她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还难受吗?”
他问。
千诺拿袖子擦了下嘴角,轻轻摇了下头。这次不想说谢谢他的关心,他们之间大概已经建立了不用说谢谢的关系。
季星河望向远处的落日,夕阳余晖洒在他轻轻勾起的唇角上。
千诺:“季星河。”
季星河嘴里噙着啤酒转头。
千诺:“我想问问你,抛开你妈妈的事不谈,你对未来是怎么打算的?”
她刚刚失去了至亲,痛苦过后现原有的人生节奏忽然中断,正是对未来迷茫的状态。
觉得或许应该找到些什么力量,找到些什么目标,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
季星河意会到千诺这么问的原因,摸着猫咪的毛认真想了一会儿。
待他认真思考完,他说,“我应该会想去念天文专业吧。”
千诺眨眨眼睛。
“如果没有生我妈的事,我大概会很顺遂地长大。性格估计会跟楚银帆差不多,会有点中二,有点神经大条。不务正业的时候应该会追追篮球明星,做很多这个年纪会做的傻逼事儿。我脑子倒是好使,不争奖学金的话,努努力估计也能报一所能学天文的大学。”
季星河仰头灌了一口啤酒,少年的脖颈咽喉骨骼清晰,在落日余晖下却显得单薄。
“等我念完这个没什么前景的专业以后,应该……应该也找不着工作。”
他笑,“然后可能会读研吧,读了研还找不着工作的话那就继续读,最后总能混口饭吃吧。我还蛮羡慕那些冷门专业的大学老师的,听说他们的日子特开心。”
千诺跟着季星河笑。傍晚的风吹在天台上,少女鬓边白色的丝绒花微微颤动。
千诺随口接话:“但是你可能会一直很穷啊,还能买得起你的天文望远镜吗?”
季星河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他低头垂下眼睑。
“没关系啊,我妈说我只要过得开心就行。”
“……”
千诺:“真好。”
真好啊,那个不必背负仇恨的季星河。
季星河:“怎么样,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了吗?”
大概季星河也在有意识地拿自身境地暗示千诺——比起季星河的人生,千诺的人生还拥有很多选择权。
人总是不敢比较的,比较之下,就总会现自己身上还有可取的地方。
起码,她现在在很大程度上是自由的。千家大可能不会干涉千诺未来想学什么、想做什么,幸运的话等到成年自立以后,完全脱离那个家庭也没问题。自由本身已经足够珍贵,即使没有爱。
千诺:“还是没什么明确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