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芙抹了把泪,“你不知道,我哥,我哥他差点被我爸打死。”
林烟心一紧,“易爸爸打隋哥?”
“因为他不要孩子?”
“还能为了啥?”
执行家法的时候易芙在场,想起来就心痛。
“那么粗的竹鞭,那么粗啊,我爸也太狠了,他怎么那么狠心?我哥背上全是血……”
“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从来没有挨过骂,调皮捣蛋的都是我,他连叛逆期都没有,今天却当着全家人的面跪着挨揍,多丢人啊。”
易芙恳切地请求,“你和他走吧,就当季清楠的孩子不存在,好不好?”
反正烟烟说自己不喜欢孩子,也不介意男方不能生育,和哥哥离开京城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国外读书,至于她季清楠,让她守着孩子守活寡好了。
“芙芙。”
林烟叫了易芙一声,沉了口气,缓声说:“隋哥不会走的。”
她认识的易隋,不是不负责任的懦夫。
走了,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她,对不起季清楠,也对不起他自己的良心和道义。
那易隋,就不是易隋了。
挂点电话,林烟辗转难眠。
时间是凌晨四点。
她放轻脚步朝客厅走,想去天台吹吹风。
忽然,她脚步顿住。
换了一身居家服的易隋站在阳台,背影透过客厅与阳台间的推拉门落进林烟眼里,显得那样寂寥。
他瘦了,瘦了好多,都有些清瘦了。
缕缕青烟飘出。
他在抽烟。
从她见到他第一面,他从不抽烟的。
林烟就那么,站在过道的拐角,看向阳台,看向他的隋哥。
看见她的隋哥头半仰,极力隐忍着什么;看见他拿香烟的左手无力垂下,看见他抬起右手抵在唇边;看见他的肩膀小幅度颤动,直到大幅抖动。
看见他在哭,看见她的隋哥在哭,哭得背脊都弯了,听见……
听见他一声声压抑而痛苦的——
“烟烟。”
那呼唤模模糊糊,穿透推拉门的缝隙,只能大概判断出他在吐露着话语,但林烟还是听出来了,是烟烟,他叫的是烟烟。
是烟烟。
不知过了多久,林烟轻手轻脚退了回去。
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在洗手间的角落,天亮后要扔掉的黑色垃圾袋里,找到了那件浸红的白衬衣。
供在易家祠堂的家法她是见过的。
三根竹根扎成的长鞭,一小节一小节的凸起打在皮肉上像锥子往肉里钻,柔韧、冰冷,鞭子百年不折,受者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