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灼灼,似乎要穿透我的手我的外袍,直接探到银票的所在,将它勾出来。我沉默地将酒盏递给柳桐倚。柳桐倚拿在手中,看了看,开口道:&ldo;许老板,这只酒盏据在下看,似乎并不是商周之物。&rdo;我早已料到,便笑了。许老板满脸惊异:&ldo;这位公子,望你不要乱说。小人一向做得是诚恳买卖,怎敢拿赝品出来欺瞒几位贵客。&rdo;启檀更是满脸惊诧:&ldo;柳……桐公子,你看清楚些,这件明明一看便是有年头有来历的古物,它若不是商周年间的东西,又是哪年的东西?&rdo;柳桐倚将酒盏放在桌上,轻描淡写地道:&ldo;依在下看,这只酒盏,是去年的东西。&rdo;夜色深重,本王顶着星光回到王府。启檀极其颓废,那只酒盏经柳桐倚断定确属赝品,还是个十分拙劣的赝品。柳桐倚说,做这样的赝品,非常容易,先按照要仿制古物的式样铸个模,烧一锅铜汁,想浇出多少个,就能浇出多少个。然后再扔进油污中泡一泡,埋到淤泥中几日,在太阳下晾晒几日,如此反复多次,最后在土里埋过水里泡过,差不多七八个月后,就可以锈迹斑斑,古朴沧桑。本朝中人人皆知,除三大毒瘤外,朝廷里还有两大利,。柳桐倚看看它,又将它放了回去,这些赝品等下差役们应该是都要收回衙门,做呈堂证供。启檀被酒盏伤得很深,从画舫出来后便说还有事,应该是去哪里喝酒了。柳桐倚和我来时为不大招摇,同乘了他府中的一辆马车过来,那车先送了本王回王府,在王府门前,我下车,向柳桐倚道了声谢:&ldo;今天实在是将柳相麻烦得大了。&rdo;柳桐倚也下了车,站在马车边微笑:&ldo;王爷太客气了。&rdo;夜风中,他玉色的长衫衣褶微动,像湖水的波纹。我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送到他面前:&ldo;这件小物,还望柳相笑纳。&rdo;柳桐倚看着那东西微露讶色。我笑:&ldo;我这叫做窃花献佛,还望柳相高抬贵手,不要知会大理寺衙门来抓我。我觉得,这么块小石头,那堆赝品里有它没它都无关痛痒。&rdo;柳桐倚的眼角微弯道:&ldo;王爷可不只是让我装聋作哑,而是让我收赃。&rdo;我寂寞地道:&ldo;柳相不收么。&rdo;柳桐倚眼角弯得更深了些,从本王手中将那块小石头拿起,抬起衣袖:&ldo;多谢王爷,臣先告辞了。&rdo;我看着他踏上马车,马车在夜色中远去,今天的一晚上,几乎等于我过往的十年。柳桐倚平日刻板迂腐的模样原来并非全是真的。本王果然没有看错。当真是个书呆子,怎么可能如斯年少便官居丞相。我踏着熏熏的夜风进了府内,刚一进门,就觉出有些不对。角门边的一个人跺着脚向我道:&ldo;哎呦怀王殿下,你可算回来了。&rdo;我看见这人,愣了一愣。不至于吧,大晚上的,怎么可能……我疾步走向正厅,一路阵仗显出,确实有可能。我整整衣衫,迈进正厅,刚要屈膝,上首那熟悉的声音道:&ldo;皇叔终于回来了,免礼罢,在你家里见朕,没必要这么规矩。&rdo;我躬身:&ldo;参见皇上,不知圣驾临至,未得跪迎,望皇上恕罪。&rdo;坐在正厅上首最中央座椅上的我的皇帝侄儿不耐烦地道:&ldo;皇叔,你把舌头伸直了好好地和朕说两句话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