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毓拿着杯盖,缓缓拨着茶上浮叶:&ldo;也是,是否正因如此,王爷才会在皇上面前道,臣做和亲相公恐有隐忧,并非恰当人选。&rdo;这句话在我心上挑了一下。看来我那句&ldo;云毓乃云棠之子,不妥当。&rdo;已经被转了话了。当时本王也是唯恐云毓成了王夫人选,云毓此人狠得下,也忍得住,假如真摊到了他,他只怕二话不说便答应,边疆战火再起与造反里应外合便大局确定了。云棠和王勤目前本王还自信掌控得住,再加上一个那赫国,启赭的皇位,恐怕真有些险。无论如何,不能让云毓去做这个王夫。我揉揉太阳穴:&ldo;云大夫不会怪本王坏你姻缘罢。&rdo;云毓还是挂着笑:&ldo;王爷在皇上面前保了臣,臣当感激才是。原本臣和家父,名声也摆在那里,成天有人说,被王爷权做理由一用,不算什么。&rdo;单看他神情,的确云淡风轻的,没什么芥蒂之处。我道:&ldo;云大夫不怪本王多事就好。月华阁去不成,本王府中倒也有处幽静所在,一直没请云大夫去过,名叫近水榭,不如今天在那里痛饮?&rdo;本王引着云毓走上去近水榭的浮桥,回忆那日我引然思过来,何等小心翼翼,有些好笑。云毓站在廊中望望开阔的湖边,敲了敲手中的折扇:&ldo;王爷的这处水榭好生风雅,原来最后园还有这么个地方,我道为何怀王府围墙圈的大小与臣平日所见,差了甚多。&rdo;转目向我道,&ldo;难道一向是王爷的金屋藏娇处?&rdo;我推动石鹤,收起连着岸边的浮廊,云毓称奇,又道:&ldo;方才臣恐怕猜错了,这浮桥一收,倒像个水牢,不会是王爷当日被先怀王殿下关起来读书的地方罢。&rdo;我道:&ldo;云大夫还真厉害,竟然猜着了,看来你在御史台而非刑部委实屈才。&rdo;云毓轻声笑了笑。此时此景此人,比之当日当时的然思,迥然两番形容。虽然景色没变,但换了人,也换了心境。我看着清风里惬意望向湖心的云毓,一直压在心中的一个念头又动了动。本王与云毓,在水榭中近水栏杆处最敞亮所在坐,软藤椅,小方桌,一坛好酒,几样精致凉菜。云毓微眯起眼道:&ldo;王爷这处水榭,夏天好乘凉,可能冬天就有些冷了。&rdo;我道:&ldo;父王当日,最爱十冬腊月天把我赶到此处念书,整个水榭像个冰窖,生十个火盆都没用,我上牙下牙直打架,还要忍着看兵书。还好,后来,他当我是块朽木了,这罪也算受到头了。&rdo;云毓举杯凝望着我:&ldo;来日王爷龙袍加身,得主天下时,先怀王殿下于九泉之下,一定甚是欣慰。&rdo;我忍不住笑道:&ldo;欣慰?他老人家不从棺材里跳出来拿刀砍了我就算好了。父王一生,只知道报效皇上,尽忠江山社稷。却背上包藏谋反之心的罪名,这就是所谓忠臣的下场。&rdo;我斟了一杯酒,也端在手中,转了两转:&ldo;正因如此,本王方才看透了,什么是忠,什么是奸?天下本就不该总是谁的,既然已背了骂名,何不坐实?如今骂本王的那些清流,待来日本王坐在御座之上时,还不都要一样的跪地叩首,高呼万岁。至于父王,他若地下有知,正好也能看看,他所谓的朽木,如何掌握天下。&rdo;本王这番话,对着湖,迎着风,说得热血澎湃,慷慨激昂。云王两家都是人精,云毓方才露话试探,不知存有何意,本王如此一番,应该能定一定他的心。云毓道:&ldo;王爷今日,难得抒发豪情。&rdo;我淡淡道:&ldo;可能因为举事之日眼看将近,有些按捺不住了。&rdo;云毓微笑:&ldo;臣父子,都更按捺不住,要看王爷登上大宝,不过近日正是布署最要紧时,虽不想按捺住,却也不得不按捺。&rdo;我趁话道:&ldo;你那日让本王去朝中时,千万留意,不知留意何事?&rdo;云毓抿了一口酒,方才道:&ldo;家父前日收到消息,嘉王似乎有攥了些兵权在手中,北边的几支兵,应该进了他的手。这次六王宴,不知王爷有无从其态度中探出一二。&rdo;怪不得这次在朝堂上,嘉王的腰杆硬了许多。我道:&ldo;嘉王这是要老雁展翅傲笑冰霜,他蛰伏许久,不知那些兵抓在手中,是否手生。&rdo;云毓又抬眼看了看我,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放下空杯,又看向湖中:&ldo;如今局势,布线经纬,一根根都要密要紧,要一丝不漏,又处处皆要小心算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