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远大的王夫人视线飘忽,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其他人都没空注意他,唯有一直记挂着那极有可能的杀母之仇的贾琏一直盯着她看,只见她面上越来越悲苦,越来越不忿,心中只觉畅快惬意至极,甚至开始期待接下来就要上演的精彩大戏了。快点开始吧,看他大哥如何脚踩偏心老太,他爹如何拳打卑鄙二叔,他继母如何手撕恶毒二婶儿,简直迫不及待。
第61章谈嫁论妆(上)
没看出贾琏心思的大房众人按照一开始说定的流程准备开战了。
首先,作为唯一一个表面上不那么被熟悉的外人,宁珊要先自我展示一下身份。面向贾老太,意思意思给行了个平礼。他是超品侯爷,史太君是超品国公夫人,然而外命妇自来比官员低三级,比内命妇也就是后妃们低五级,宁珊肯给她行礼还是看在她年纪一大把了的份儿上。而史太君则无比怨念这死小子怎么就给过继出去了,不然任他官居几品,都是得给她下跪磕头的。
贾赦挺直接的开口了:“听说二弟家的园子修的差不多了,将来娘娘省亲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该来凑个热闹,沾沾福气。”
一句话就把园子整个甩到二房头上了。
史太君则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娘娘是咱们荣国府出去的,哪里分什么大房二房,合该全家一起恭迎省亲的。老大,不是我说你,你如今好歹也入朝为官的人了,怎么连这点子尊卑上下都还不懂?娘娘是君,下降省亲是多大的荣耀,你不说尽心尽力的孝敬,还耍滑偷懒,这样在官场上还想又什么好晋路?”
贾赦懒洋洋道:“我本来就是个老纨绔,承蒙皇上错爱,得了一官半职也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想什么封侯拜相?左不过是别在从五品上一坐十年就行了。”
这话对贾政而已不吝于指名道姓的奚落,可偏偏他还无从反驳。
史太君不爱听贾赦羞辱她心爱的小儿子:“知道自己是个纨绔,还不学学好,没得把儿子都教坏了。”
这是说宁珊跟贾赦混久了要近墨者黑了。
宁珊微微一笑:“父子相承自来都是佳话,何况父亲以一介名满京师的纨绔之身跃居侯爷之位,这期间的本事,可不能小觑啊。在下惟愿能学的父亲一两分,将来或可再进一步也未可知。”
史太君和贾政、王夫人的脸一同青了,他们都想起来自己费尽心机,甚至不顾名声体面的贪墨掉林家的财产,最终却成全了贾赦这件糟心的往事。
不想再打机锋的史太君也放弃了婉约派的修辞方式:“之前侯爷给老身传话说,园子的事情可以商量,那咱们就商量商量吧。不知贵府打算出几成来孝敬娘娘?”
宁珊使个眼色,制止住贾赦迫切开口的欲|望:“老太太不是想拿我妹妹的嫁妆充数么?怎么又扯起孝敬娘娘了,我只管出我妹子的嫁妆,却管不到贵府娘娘的头上,您若是同意我的看法,咱们倒是可以好好商量商量。”
史太君脸色相当难看,算计外孙女儿的嫁妆是欺林家无人,算计孙女儿的嫁妆却被堵上门来嘲弄,真是忍无可忍。“迎春那孩子也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焉能计算她的嫁妆?不过是惦记着她的出路,毕竟你说接就把人给接去了,将来出门子,靠你府还是靠我们府,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贾赦忍不住封口令,插嘴道:“我的闺女,自然是听我安排,看到时候我在哪边住着,她就在哪边嫁吧。”
这话倒也在理,但是嫁妆才是重点:“怕的就是你个混不吝的,一心贪婪图财,连自己闺女的嫁妆都挥霍了。说不得现在就清点出来,我给收着,免得被你糟蹋了去。”
宁珊挽挽袖口,轻描淡写的推卸责任:“我姓宁,妹妹姓贾,自然是该贾府出大头的。”
史太君推回去:“你既然接了那孩子去养活,便该公平公正,不然算什么?让人家说你堂堂一个侯爷容不下自个儿的嫡亲妹子吗?”
宁珊微微一笑,道:“那咱们便各出一半好了。老太太准备下的嫁妆还请抬出来,让父亲过目了一一登记画押准备好,我自会回去准备一份相同价值的送过来,这样可公平公正了?”
史太君内心隐隐觉得这小子不该怎么好说话,但却想不出这么做有哪里不合适。又有王夫人急不可耐的插话进来:“很是,这样公平的很,二姑娘身为侯爷千金,出身不凡,一应嫁妆,老太太给准备的足足的,比当初敏姑奶奶都不差分毫。宁侯说话算数,也要准备一份等价的抬到府上来交给老太君保管才是。”
宁珊谦和的笑容化解了史太君的游移不定:“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贵府就请拿出登记的册子来吧,待我同父亲查阅一番,方能知道该准备价值几何之物!”
史太君压下心头最后一丝不安,欣然点头:“是现在就去瞧么?拢共二三十万的东西,都搁在府中公库里呢。”
宁珊浅笑拒绝:“贵府的公库我怎好入内?还请抬出来,逐一登记造册,寻一个空旷院子摆开来再瞧才好。不过方才老太君说是价值二三十万?到底是二十万还是三十万?这期间的差距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