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还有占据名分的皇后在背地里扯后腿,暗中跟甄太贵妃联手。另有便是同样掌权的其他三妃,也都十分嫉妒香妃独得圣宠,不出力帮她不说,还一直暗地里添乱。香妃提议夺取凤印,掌管后宫不到半个月,就闹得人人抱怨连天,宫里左支右绌,闹到最后,就连皇上都吃不上正常的御膳了。
太上皇自然不会放过皇上,将他叫道大明宫,痛骂一顿,又责骂香妃是祸水,要对她处以宫中女刑。皇上重用香妃,是想和太上皇分庭抗礼的,自然要保全她。然而香妃一心□□,却是为了架空皇上,还做着梦想在大兴继续当女王呢。
太上皇和皇上虽然都还没有察觉到她这份野心,但她抢了皇后的权利,却又管理不好后宫也是事实。最终,在甄太贵妃出面调停下,皇后得以拿回凤印,但宫务则由甄太贵妃和吴贵妃、萧淑妃三人一同打理。如此一来,倒是太上皇和皇上都占据了一部分优势,暂时相安无事。
至于那个想从后宫入手报复宁珊的香妃,还没得以实现妄想,就被打回原形了。盛怒的太上皇逼着皇上将香妃降等,而理由也是现成的,本来她就是一个降国的俘虏,一来就封为从一品妃子本就太过,皇上肆意妄为宠爱于她,可她本人却配不上这份宠爱。最终,皇上妥协了一部分,将香妃降位贵嫔,去掉了封号,等于连降两级。而太上皇那里也发话,让甄太贵妃和皇后一起准备璎华公主备嫁之事。
太上皇通过戴权认识到了一件很合心意的事情,那就是十分中用的宁珊对他那个无用又无宠的女儿璎华公主似乎十分上心,太上皇本就想过要重用宁珊,只是担心他年纪老迈,将来会控制不住这等能征善战的小将,怕为皇上做了嫁衣。如今来看,只消把璎华嫁给他,就不怕宁珊不为他所用。当然,在出嫁之前,他得对璎华多宠爱一些,让她出了嫁之后可以死心塌地说服宁珊为自己所用才行。
太上皇的想当然是不会有太好的成效的。璎华公主因为多年倍受冷落和欺压的生活,成长的不通人事也毫无心机,但却并不傻,不至于看不出来父皇突如其来的宠爱是别有用心的。像璎华公主这般冷情的性格,犹如雏鸟一般,只会对着看到的第一个对她好的人死心塌地。从小陪着她长大的是她母后的女史,后来兼任她奶娘的华嬷嬷;再后来,救她出佛堂,让她免于和亲海外,而且还能顺利离开皇宫的是大将军宁珊,在璎华公主心中,除了这两个人,她谁都不信,也谁都不亲。
华嬷嬷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却也急在心里。她是已逝的先皇后的心腹,从小带大了坏了事的义忠亲王,又一手养大了倍受冷落的璎华公主,在她心中,早已把公主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待了。宁将军对公主有情义,她是欢喜的,但太上皇明显是要利用公主,她又担心不已。她既怕公主听从了太上皇的命令,冷了宁将军的心,将来的日子难过;更怕公主太直接的拒绝了太上皇,会不等到嫁出宫就遭到暗害。怎么让太上皇相信公主是听命于他,而私下里却把消息传出去告诉宁将军,就是她目前最迫切要做的事情了。
璎华公主的脾气是二十来年中硬生生被磨炼成那样的,马上要学会八面玲珑的手段绝无可能。而且被父皇冷待多年,甚至因为先义忠亲王造反而被迁怒关进佛堂,早已让璎华公主对所谓的父爱死了心。这样的她,面对太上皇还能维持最基本的礼仪已经是难得的好态度了。从来不懂得装模作样的璎华公主,在面对对她假装宠爱的太上皇的时候,很直接也很直白的说了一句话:“父皇想让儿臣做什么,直说便是。”
太上皇被噎的够呛,华嬷嬷担心不已,然而璎华公主的态度找不出问题来。她已经说了让太上皇直接吩咐,只不过没说自己会不会照办罢了。璎华公主是直率而单纯,但绝不是傻。她不懂得委婉说话的艺术,却知道有什么话可以说,有什么却绝对不能说。
对于华嬷嬷来说,教导出这样的公主实在是愧对先皇后的,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先皇后去世,先义忠亲王谋反,连璎华公主都受到了牵连,像她这样地位低下又失去了靠山的女官,在那样危险的处境下,努力保全自己的性命,做着大量辛苦的低级劳动的同时,还能悄悄抚养璎华公主平安的长大成人,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
至少,从未上过学,没有女先生和女官教导的璎华公主会读书,能识字,看得懂琴谱棋谱,因为常年抄佛经画佛像而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也算占得齐琴棋书画四样才艺了。如此一来就算不通诗词歌赋,不懂管家理事,但光凭那张让人一见倾心的脸蛋、婀娜窈窕的身段和虽然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却也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独特气质,放在所有公主、长公主之间,也算得上是不落人后的了。
华嬷嬷久在深宫,对于宁将军实在缺乏了解,就算她想趁着公主出嫁前还算受宠的这段时间好好调|教她,让她学会取悦宁将军的办法,也无从下手。华嬷嬷唯有期待璎华公主过人的美貌可以成为制胜的关键,她现在无比希望宁将军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低俗男子,看在公主的稀世美貌上,可以好好对待公主。
毕竟,其他的优势,例如举止、言谈、气质、才华、女红、管家、乃至母家背景,璎华公主可以说是一切皆无的。她仅有的,只是一颗全心全意信赖宁将军的真心和在整个贵族女性圈中都大放异彩的美貌而已。
太上皇似乎也意识到这个被冷落多年的女儿无法委婉的暗示,便索性直接吩咐她,让她嫁过去之后务必笼络住宁珊,让他为自己效力。璎华公主冷冰冰的回道:“父皇打算给宁将军多少兵?儿臣一个深宫女子也知道,手上无兵的将军还不如一个御前侍卫来的有用。父皇既然要重用宁将军,何不将兵符赏赐于他?”
太上皇恼羞成怒道:“虎符已经被那小子上交给皇上了,寡人手中握的兵权也是你能肖想的?给寡人滚出去,好生做你该做的事情。要知道,你做不好,有的是人可以取代你。”
璎华公主不为所动:“父皇未嫁的女儿只有儿臣了,您若是不用儿臣,而决定改嫁其他的公主,儿臣那些皇侄女儿过去,就不怕她们替皇兄吹枕边风吗?”
太上皇彻底恼了,将案几上一应物件全砸了下去。华嬷嬷吓得紧紧拉住公主,让她跪下请罪。璎华公主跪着也挺直腰杆,面无表情道:“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大婚在即,还能怎么责罚她?无非就是再关进佛堂一阵子,对外就说是修身养性罢了。
宫外,宁珊听到璎华公主再度被送进佛堂的消息的时候,凤姐儿准备的聘礼单子终于摆到了甄太贵妃和皇后的凤案前。可公主却被禁足了,这单子是接还是不接,甄太贵妃和皇后都不想揽这桩麻烦,便互相推脱,找各种借口扯皮。两人一个占据正统名分,一个具有长辈优势,又得宠于太上皇,倒是争得不分高下,便索性扔给下面一级。萧淑妃心心念念要替换掉璎华公主,换上自己的女儿,吴贵妃则致力于让萧淑妃不能称心如意,两人又是各显神通,不得统一。结果,这一桩麻烦,最终落到了唯一的从一品妃子——庆妃手中。
而住在庆妃偏殿里的元春似乎从中找到了一丝机会。
第111章正面冲突
在家中把整幅宁府景观图都绣好了也没等到晋上去的机会的迎春等人,从一开始忐忑不安担心公主不好相处,到现在坐立不安生怕婚事黄了,公主不能下嫁,真真是没有一刻钟能够稍微放松的。
一个个都心情焦虑的姑娘们再碰上一个不知天下愁事儿,只晓得找人陪他说笑玩乐的贾宝玉的时候,心中有多么的不耐烦是可想而知的。
这阵子在后宫的贾嫔也不知道是怎么钻营的,竟然给贾政找到了一份实缺儿,让他跟一位点了学差的大人去上任,做个通判师爷之类的,帮着办些差事,将来也好以此为契机再度做官。贾政满心欢喜,内心高兴于寄予厚望的女儿终于带给他好消息了,欢喜之余,都没去打听打听要跟着的学差大人是谁,就擅自预定了八月二十日起身。
是日拜过宗祠及史太君后带着车马随从出门,又有宝玉等诸子弟一路陪送至洒泪亭。却在那里见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当初经林如海推荐入京候补官职的贾雨村。
贾政的面色当即涨红到发紫,他是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的后果是自己竟成了贾雨村的下属。当初贾雨村拿着林如海的推荐信来求他拖关系补缺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如今自己却成了他的附属。若不是点了官差无法推辞,贾政真想掩面回家,再也不见人才好。
贾雨村倒是一早知道,他点了学差,随从人员里有一个贾政。那贾雨村最是个有虎狼之心的人物,极擅钻营,又是个势利小人,如今有机会踩着贾政一头,他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只是面上还做出一副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态,让贾政错以为他对自己心怀感激,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这一趟差出完,自己必然能得一个好考评,从此青云直上呢。
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人跟着大部队一道上路了,宝玉等远远目送至看不见人影方才回家。回到大观园里,别人都各自散开了,唯有宝玉被鸳鸯接去史太君的蘅芜苑中,详细询问贾政出行的情况。听到宝玉说那位学差是当初贾政推荐而上台的贾雨村,史太君也道此人若是知恩图报,贾政必有好结果,顿时放下心来。
宝玉更是乐得无人管教,每日在园中任意纵性的逛荡,真把光阴虚度,岁月空添。史太君和王夫人都宠着他,惯着他,日日叫宝钗、探春、湘云等陪着他玩耍嬉戏。宝玉尤嫌不足,整日还缠磨着要找黛玉,一时又想起迎春惜春,也闹着要找来。
史太君因为先前想教训一下黛玉等小姑娘,因此一时没有同意,只是让宝玉可着园子里疯玩儿,而且叫了几个姑娘作陪。史湘云三番四次的被从史家接过来,几乎每次都是前脚才回史家,隔日就有人又上门去接,就是为了专门陪宝玉的。可宝玉心里就是惦记着黛玉,非闹着要去隔壁把人接回来,最好连二姐姐和四妹妹、凤姐姐都一起来陪他玩才好。
史太君把宝玉当成心肝宝贝的疼着、宠着,见他郁郁寡欢,到底没有忍住。终于在有一日,宝玉落泪相求之后,一把将宝贝蛋揽在怀里,一面当即命令李纨即刻过府去,叫迎春惜春并黛玉一起到大观园里来。李纨无奈,只得领命而去。她算是如今大观园里唯一出入荣侯府而不至于遭到反感的人了,这种事儿一向都要落到她头上,根本就不管她是不是愿意。
李纨从角门夹道直接走到凤姐儿院子里,只听得静悄悄一片,毫无声音,廊下坐着的小丫鬟们也头点头的瞌睡着,李纨便知凤姐儿定是在歇午觉。这时候实在不好打扰,但她也不敢就这么回去回话,便想着找个相熟的丫鬟出来,寻个屋子略坐坐,等凤姐儿醒来。
恰好这时候,平儿掀了帘子出来,也是拿帕子捂着嘴,打着哈欠的样子,显然刚刚睡醒。李纨急忙叫住她:“平儿哪里去?你主子可醒着?”
平儿惊讶道:“大奶奶几时来的?竟没有人通报一声,真是该死,这群人再不管可都要无法无天了。”
李纨笑道:“我悄悄的进来,谁会知道呢。你只管打发我个落脚的地方,等你主子醒了,我有话同她说。”
平儿急忙笑着把李纨往堂屋里让,又叫小丫鬟上茶,自己抽身回房去瞧瞧凤姐儿可醒了,好传李纨的话。
一时,凤姐儿听说李纨来了,心下也是惊讶,匆匆洗漱穿衣,出来就道:“你悄没声儿的跑到我屋子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