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听见身侧的动静,倏然间弯了眉眼,她没回头,只是看着身前的说书人,缓缓道:“先生方才提及叶宣案,此案案之时,我尚年幼,只在父母兄长口中听过一些,是以很是有些好奇。”
说书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她拦下他只是因为想知道叶宣一案。
“不过这案子大胤百姓人人皆知,我已听说了许多,不知道先生知不知道些不一样的?”
她狡黠一笑,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银锭子,轻轻抛了抛,明砚舟竟罕见地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丝侠气。
容昭笑道:“若你说得好,这五两银子便是你的了。”
说书人闻言微微一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为小娘子讲这一案,倒也不费我什么功夫。”
说书人将她请到堂下的一张桌旁落座。
随后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来,朝容昭拱了拱手:“小人沈青山。”
容昭微微俯身:“沈先生。”
“先生不敢当,我也仅是个说书之人。”
他摆摆手:“小娘子何故对叶宣一案,如此感兴趣?”
“我只是想不通,为何叶宣明明已立下不世功勋,为何还要做那叛国之人。”
沈青山颔:“你这一问,我曾也有过。”
他叹了口气:“叶宣叛国,实乃有迹可循呐。”
“何以有此一说?”
“且听我从头讲来吧。”
沈青山摇了摇头:“叶宣乃文官出身,却抑郁不得志多年,后逢突厥来犯,他深知手中的笔无法救国,便投身军营,拾宝剑、穿铠甲、守家国。”
容昭听着他缓缓道来,那岁月的沉重感突然扑面而来。
“他率军抵抗住突厥多次进攻,几场战役还以少胜多,赢得十分漂亮,朝廷的各种赏赐也随之而来,风头一时无两!”
沈青山的眉眼中也有一抹可惜之色:“突厥将领完颜宗在他手中吃了多场败仗,一时拿他毫无办法,战场之上又占不到他一点便宜,是以便想了个阴招,实在是阴损之极!”
容昭抬眼,这却是从未曾听说过。明砚舟负手站在她身后,明明应该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东西,此刻却仍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沈青山恍若未觉,他继续道:“完颜宗令潜伏在汴京的探子,在元宵灯会上劫走了叶宣的妻女,绑在阵前要挟于他!”
他叹了口气:“叶宣如何能看着自己的妻女受辱,他私下与完颜宗往来的数封信,便是妥协啊!”
“那后来呢?”
容昭拧着眉:“他若是投了敌,后来为何又死在了青州战场之上?”
沈青山看她一眼,那眼里颇有赞赏之色:“小娘子颇为聪慧。但须知,叶宣透露布防图是真,那求死也是真。叶宣妻女被敌军强带至青州,那一路便是没生什么,名节也毁了。叶宣妻子祝氏是个贞烈的,她不愿叶宣受此胁迫,也不愿之后遭人非议,便带着女儿一起撞死在了完颜宗刀下!”
容昭闻言顿时浑身一颤。
无人看见那道残魂攥紧了手,那残酷的画面早已不记得,但那种蚀骨之痛似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