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的楼梯又宽又长,郝佑鸣一路“过关斩将”
,千辛万苦,终于跑上二楼回廊,然而,最难对付的保镖正站在楼梯口候着他,那人便是钟玄德。钟玄德见保镖们追赶过来,扬手制止,随后平静对郝佑鸣说:“为避免伤到你,我劝你束手就擒。一旦动起手,我绝对不会对郝先生心慈手软。”
郝佑鸣神色异常严肃,他守在奶奶的病房前连续两天没合过眼,加之在打斗中消耗大量体力,此刻已是气喘吁吁。他甩了甩手腕,一把扯下领带缠绕在血迹斑斑的手上,正色道:“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信念,不巧发生冲突,那就来吧!”
话音未落,他发出一记快拳打向钟玄德的胸口,钟玄德岂能看不出他体力不支,所以暂时只防不攻。“你明知打不过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就当陪你练手好了。”
也许这场比试最终会以失败告终,但没理由不试一下便放弃。郝佑鸣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亲口告诉乔芊他对她的感情。门外噪声不断,门里,乔母紧搂乔芊不允许她出去。“妈您放开我,爷爷一定会命令阿德全力以赴!”
话没说完,门板受到猛烈的撞击,随后传来郝佑鸣唇边溢出的闷哼声。“这小子就是欠打!无法无天不知好歹!不仅指责我不配做母亲,还敢顶撞你爷爷!”
乔母越看郝佑鸣越不顺眼,居然还敢在乔家闹事?别忘了这里是澳门,不是他郝家只手遮天的大西洋城!乔芊扑簌簌地流着泪,自从昨晚与郝佑鸣分别,她也曾设想他会以哪种形式接近自己,却万万没想到他会硬碰硬。这笨蛋就是疯子!乔芊挣脱母亲的束缚,刚奔到门前,又被母亲拽回去。乔母把心一横,将乔芊关进阳台,“你这孩子非要把爷爷和妈妈也气病了才甘心吗?阿德自知轻重!何况,不让郝佑鸣吃点苦头,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乔芊焦急地敲打玻璃门,“妈我求您让阿德住手,我去跟他说,我叫他走,叫他滚还不行吗?求您。”
看女儿哭得如此伤心,乔母忍了忍,背过身,“芊芊,千万不要怪妈妈狠心,妈妈比你更了解男人,他今天可以肆无忌惮地与乔家长辈针锋相对,明天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来。在妈妈眼里,他是一头野性难驯的猛兽,妈妈怎么可能把你交给他?”
“不是的!你们根本不了解他,是你们一直在排挤他!把他逼成这样的!”
乔母蓦地转身,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她乖巧听话的女儿嘴里说出来,“我们逼他?如果不是他冒出来闹场,你早已成为廖尘的妻子,现在反而成了我们逼他?你这孩子怎么也变得跟他一样不可理喻?”
门板再次发出几欲撞裂的响动,乔芊的心也跟着痛楚,她知道,劝阻只会给郝佑鸣造成反效果,于是她努力地平复着情绪,泪水却怎样都不无法停止。在煎熬中过去五分钟,母亲唉声叹气地走入洗手间。见状,乔芊抓准时机,立刻爬上阳台,手抓栏杆向下,低头俯瞰下方的草坪,目测至少还有三米的距离,但她管不了那么许多,双眼一闭跳了下去。扑通一声重重落地,乔芊无暇按揉疼痛部位,爬起身向别墅的正门奔去——幸运的是,爷爷他们都不在客厅;不幸的是,这是长辈们惯用的推卸责任的伎俩——打得很严重吗?不好意思,刚巧不在现场。她顺利抵达二楼,一眼便看到浑身是血、倚在墙边抵御拳头的郝佑鸣。“阿德你给我住手!”
“这是老太爷的命令,恕难从命!”
钟玄德扬起铁拳,狠狠地打向郝佑鸣的颧骨。本来他不用下手这么狠,但无意间被郝佑鸣一句话刺痛软肋。讲出那句话的时候郝佑鸣已然站不稳,但是居然还敢挑衅!他说他知道钟玄德心里在盘算什么,一旦乔芊嫁给自己,再也不需要钟玄德这个人;若嫁给廖尘,她至少会因为对婚姻不满而继续拿他当知己。听上去很可悲是吗?可偏偏就是他的选择。从来不敢奢望从乔芊那里获取分毫的回应,只是默默守护有问题吗?!又是一记重拳打下,郝佑鸣支起上半身,用尽全力握住他的拳头,钟玄德则挥起另一手将郝佑鸣扳倒在地,猛然起脚欲踩踏他的心口,然而就在落脚之际,一片粉色落入眼底。只见乔芊趴在郝佑鸣的身躯之上,紧紧护住他的身体。原来勇敢是不需要酝酿的,既点燃便爆发。炙热的泪水唤醒郝佑鸣的意识,他使出仅存的一丝力气,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跑来告诉你……我很想你。”
“我也是……”
乔芊心疼不已,揪起睡衣袖口替他擦拭溢出嘴角的鲜血。就在这时,乔正天急步赶来,见此情景,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反了!全都疯了!阿德还不快把他们拉开!立刻将郝佑鸣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是!”
钟玄德俯视乔芊的脊背,道了声歉,俯身将乔芊扛在肩头,随后命下属架起郝佑鸣拖走。乔芊拼命捶打着钟玄德的背部,哭得肝肠寸断。☆、被囚禁的大魔术师乔芊被锁在卧室里,为防止她再次跳窗,加派人手守在墙外。出不去,只能绝食反抗。整整一天过去了,她滴水未进,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替郝佑鸣疗伤!听到门把手拧动的声响,乔芊躺在床上并未回头。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在床头柜上,乔芊视而不见,翻了个身,撩起被子盖过头顶。廖尘轻舒了口气,悠悠地坐在床边,说:“我已说动你爷爷派医生给郝佑鸣治疗,这会儿应该正在包扎伤口,起来吃点东西吧。”
乔芊急忙坐起身,“他伤得重不重?”
“钟玄德并未攻击要害,多半属于皮外伤。”
乔芊长嘘一口气,“也就是说,你看见他了?他在哪里?”
“不清楚,我只是听到钟玄德向你爷爷汇报。你的脸色很差,先吃点东西。”
廖尘端起热牛奶。乔芊摇摇头推开马克杯,抿了下唇,看向廖尘,刚欲开口,廖尘却先发制人,“本来你所提出的任何要求,我应该做到无条件接受,但我们的婚姻关系到两家日后的发展,对不起,我不是慈善家,不会把你让给郝佑鸣。”
“可是,他说了,不要那块地……”
人们常说,无论面对感情还是事业,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郝佑鸣则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放弃了大可能属于他的事业,这样的取舍似乎又赢了。廖尘凝望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此次见面之后,他感觉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失去自信,就连语调都失去了底气。“你很怕你的家人,对吗?”
乔芊垂下酸涩的眼皮,“我在家人眼中一直是乖孩子,对于长辈的命令我从不敢违抗,直到你送来订婚戒指,我才恍然发现这些年从没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过……于是我想在结婚之前做一回自己,去一个没人管束、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做一些会令家人咋舌的疯狂事。之后,我遇到了你,又遇到郝佑鸣。他是个具备破坏力的男人,可以轻而易举激怒我,使我忘记必须遵从的礼仪教条,当我无所顾忌地打骂他时,我的情绪居然得到前所未有的释放,怎么形容好呢?很畅快,很真实。”
廖尘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态平静,“那我呢?”
乔芊莞尔一笑,“还记得我们相遇时的事吗?我谎称腹痛企图混进郝家,却被你拆穿诡计,当时我很生气啊,忍不住骂你多管闲事,你则不气不恼保持风度,我心想,世间会有这么好脾气的人吗?莫非妈妈已发现我的行踪,所以派这人乔装路人甲跟踪我?”
“你常被人跟踪?”
“嗯,从上学开始便经常,应该叫暗保,长辈们唯恐我遭人绑架。”
乔芊儿时最大的乐趣就是甩掉暗保或故意找他们麻烦,但这些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亦步亦趋,并且不会与她一般见识。所以她猜想这次出走也不会太顺利,却没想到廖尘居然就是“激励”
她疯狂的导火索。“为了达到疯狂的目的,你刻意让自己变得与往日截然不同?比如,露出小腿勾引我。”
记忆的流转将他带回那段快乐美好的时光。乔芊尴尬地点下头,“反正没人知道我是谁,感觉特别刺激。”
不等廖尘再说什么,她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唇边,神色渐渐阴沉下来,“变的人不止是我,还有你。你有没有发现,只要在郝佑鸣身边待一段日子,便会在不经意间抛开光鲜的外壳,找到更自在的生活方式?”
廖尘敛起笑容,托起她的手顺势握在掌心。不可否认,郝佑鸣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古灵精怪的魔王,那个魔王把魔术当成独家编程的游戏,游戏由他布局,每个人的情绪早已设定,只待引君入瓮,激发对方抓狂或崩溃的一面。一旦一贯保持的形象破功,显然没有再维持下去的必要。“的确,他可以给你带来快乐,可是生活不是游戏。乔芊,即便你不嫁给我,也仍要面对乔氏的未来,你应该考虑谁更愿意帮你分担压力。当你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或许正在废寝忘食地研发新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