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安把手揣回兜里,指尖不停地翻弄着那两枚硬币,“爸告诉你的?”
江流梦轻哼了一声,“爸?现在该是躺在你亲妈的温柔乡里吧。”
江临安做了十多年的豪门少爷,在所有人眼中,他一直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无论是成绩也好,为人处世也好,在所有人眼里,他是最合格的家族继承者。作为江家唯一的男孩子,本来无论如何,以后的江氏,一定会是他的。只可惜,私生子三个字一出,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放弃了很多东西,曾经的那些骄傲对于那时的江临安来说,全都成为了最沉重的负担。飞得越高摔的越惨这句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花了很久才逐渐从过去的那些阴影里走出来,慢慢把生活拨向正轨。
想着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至少没那么多糟心事要烦。
可江流梦这句话给他一下子敲醒了,他一直都在掩耳盗铃,以为自己能忘记过去的一切,但其实都是假象而已。
“那是为什么?”
江临安没有转身,只是心已经不能像之前那么平静了,这种时候,他若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便不愿让任何人看清他的表情。
“蒋家找到的,花了大半个月呢,哥哥藏得倒是不错。”
江临安的手指突然颤抖了一下,耳朵有些嗡嗡的,“蒋家?”
“表哥在学校说你的坏话,三哥没忍住,揍了人。”
江流梦缓缓说道。
“说重点!”
江临安听到三哥这两个字,情绪一下子控制不住了,有股一直封闭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像是想要冲破一切障碍汹涌而出。
蒋舟,蒋舟。
他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了,他以为自己忘了,放下了,不会为此有任何情绪了。可现在,他的心却一下子抽痛起来,难过地厉害。
江家和蒋家,从父亲那辈起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后来房子买在一块儿,关系好到连孩子都是两家一起养的,老早就认了干亲家。蒋家三个男孩儿,江家又有了个女儿,两家结亲的事就像是板上钉钉的事,只等着江流梦长大。
本来是满了十六岁就该商量着订婚,可惜,两年前,江家的女主人自杀了,全家全都笼罩在阴霾当中,谁都没有再提起这事。
“三哥说,要揍就多揍几个,把表哥他们那一伙的全给揍了。干爹怕事情变大,索性开除了三哥。”
“不可能,以蒋家的地位,只是揍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至于,是不是。。。”
江临安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小升初是按成绩分班的,江临安在一班,蒋舟在五班。蒋舟是蒋家的小儿子,从小就是宠着长大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没指望过他能有多优秀,吃喝玩乐开开心心就行。
从小贴在一起长大的两个孩子,一说到要不在一个班了,江临安不高兴了两天,但觉得都在一个学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小少爷不干了,不上学不吃饭,在家里又哭又闹,把门一锁谁都不理,一定要转到一班去。
蒋家虽然是校董,但从来没有动用过私权,自家儿子犯了什么错,向来是该罚就罚。本来是没一个人理他的,都觉得他被宠坏了,治治脾气也好。熬了三天,最后还是蒋家的老太太心疼孙子,给他转了班,这才高兴起来。
江临安心底升起股不好的预感,他转身看向江流梦,问道:“他又闹脾气了?”
江流梦点点头,眼眶又红了些,“这次老太太去了国外,干爹干妈又铁了心不管三哥,硬生生在屋里饿了快一个星期,要不是我打电话让老太太回来,三哥指不定怎么样了。”
“一个星期?”
江临安的心都拧了起来,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现在在哪?”
“医院呢。”
江流梦斜睨着他,眼神里有些怨怼,哽咽着说道:“哥哥你不会去看他的吧?”
“你回家。”
江临安抛下这一句,疯了似的转身向外跑去。
蒋舟,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至于会不会被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现,现之后会承受什么样的嘲讽,在这一瞬间他都不在乎了,总有那么一两件事,一两个人是让他觉得比自己更加重要的,逃避了那么久的东西,也许应该学会怎么去面对。
江流梦要和蒋家定亲的话,那个人会是谁?蒋舟是最小的,两个人年龄最合适,从小和江流梦的关系也是最好的,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两个应该在一起。
江临安也这么认为,所以当他现自己对蒋舟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时,他先感觉到的是痛苦。他从来不说,更不可能说,可心底那颗种子生了根了芽,愈演愈烈,他拔不掉,只能选择去淡忘。
可现在,他又记起来了。
江流梦从没见过哥哥这么失态的模样,一下子吓到了,愣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紧跟着追了上去,雨点飘进她的眼里,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哥哥!”
她只能大声地喊道。
“我骗你的!”
江流梦揉了揉眼睛,却没有看到江临安停下来。
“三哥转到你学校去了,今早上去的!”
第2章行舟
江临安坐在出租车上,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迅移过的人流车流,他两只手紧紧握着,却仍有些抖。
车窗外闪过一家琴行,再有几分钟就该到学校了。不是高峰期,车开的很快。江临安在上车前,耳边一直有着江流梦隐隐的抽泣声,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安慰一下的,可是他的脑子太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