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下人们因着国公府的倒台和蘅芜院的禁足,原本头顶上担惊受怕的阴霾渐渐消散,说话也自在了些。
“国公府都没能幸免于难,你说这王妃的宝座不会真要换人了吧?若是吴贵妾,日子会不会好过些……”
“碧水台做事也是顶好的呢,虽说王妃位置不敢肖想,侧妃确是稳扎稳打的,而且那位主儿宽仁,日子好过呢。”
打扫长廊的小丫鬟们小声的议论着,她们都是家人子出身,并不属于哪个院子里,只是一声令下,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做些粗活。
若是能在王府风向转变的节骨眼上调去某个固定的院子做事,将来保不齐有升为三等丫鬟、二等丫鬟的机会。
“手上的活计太闲还是每个月的月钱够多了?”
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出现在两个洒扫丫鬟的身后,惊的两个人身子都是一抖,转身看清来人脸庞的时候,扑腾一声就跪了下去。
“琬婷姑娘饶命,奴婢们多嘴,这就离开了……”
若是惜君此时在这里就会现出声的分明就是之前暗中守在蘅芜院附近那个会武功的丫鬟,她是琬雁的妹妹,琬婷。
琬雁作为王爷的亲卫不可随意离开,往往需要与主子如影随形,但是保蘅芜院一事交给外人是不放心的。
王府的侍卫虽多,到底是外男,纵有武艺,在王妃院子附近晃悠总是难看难听的,因此才差遣了琬婷过来。
果不其然,前脚打走了两个长舌的丫鬟,后脚蘅芜院原本闭合的朱红色大门就打开了,嬷嬷那张沉稳而略带疑惑的脸出现。
“琬婷姑娘,老奴刚才听着外头有响动,可是有异常?”
嬷嬷其实更希望琬婷是奉了王爷明令来解开王妃禁足的,但是想灭口惜君的事才生,总要有缓和的时间。
“两个碎嘴丫鬟罢了,没有打扰王妃休息才好。”
琬婷微微行礼,比起这种看守后院的闲散活儿,她更喜欢一柄飞剑在外执行任务的日子,只可惜王爷有王爷的考量。
她当前的要任务除了保护何淑宴的人身安全,最主要的还是封闭对方的消息渠道,闭眼堵耳。
算算时候,国公府的事情也该了,可万万不可闹到王妃的耳朵里,以免狗急跳墙。
知晓琬婷是王爷的人,信得过,嬷嬷点了点头,不疑有他后便关闭了大门。
而琬婷则是轻巧的越上了院墙外的一棵树上继续看守。
她的视野挑选的极为巧妙,恰好可以纵览蘅芜院中的光景:佛堂的大门开着,里头的蒲团上跪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身影,赫然不是何淑宴。
她为了贤惠主母人设,一向穿着清雅,如今禁了足不在人前,反而是换了一身奢靡的打扮,腕间双镯,满头珠翠。
凌月这个贴心大丫鬟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
“我们王妃平时就是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真要是打扮起来,真真画卷里的神仙人物,王爷若是瞧见,哪里还有那个小贱人什么事……”
凌月的恭维平日里最是有用的,但今天的何淑宴却安安静静的双手合十,闭着眼眸没有理睬。
说来也怪,今儿一早起来,她的心口一直慌,眼皮也跳个不停,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如今就连灭口惜君的事儿也被王爷从轻责罚了,何淑宴想不明白,还有什么事儿能让自己不安……
没有得到主子的反应,凌月硬着头皮又夸赞了两句后也消停了下来,陪着何淑宴礼佛。
从头看到尾,又身为局外人的琬婷却清楚,如此反常,正是王妃心慌,不自信的表现。
另一边,惜君一直在等着蘅芜院的动作,按理说国公府出了那么大的变故,何淑宴哪里还会乖乖禁足。
可一直等到下午都没有动静,她抿了一口茶后决定走一趟看看情况,只是这一次她学聪明了,知道暗中有丫鬟看着,她没走太近。
主仆两个人只是在拐角处就停了下来,春堂静看了一会儿就有了现。
“主儿,这蘅芜院莫不是消息闭塞了,奴婢瞧着但凡靠近的丫鬟们都三缄其口,闭口不谈呢。”
惜君的视线在院墙外的大树上略微停顿,她肉眼凡胎,树冠枝叶繁茂,无法确定是不是有人藏匿其中。
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不在树上也会在其他的暗处,国公府还未事,萧臣毅已然安排了人护着何淑宴。
如今明知道府里府外都对王妃的位置虎视眈眈,他没理由撤了人手,反而会加强看管。
“先回,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
惜君收回了视线,搭着春堂的手回了碧水台,她一路上都在斟酌。
蘅芜院保护的这般严密,到底是因为萧臣毅不希望何淑宴知道国公府有难?还是因为那些下人自的不想透露消息?
不怪府中下人纷纷对蘅芜院敬而远之,实在是之前的何淑宴做的太过,动不动就是扇耳光、打板子,除了皮肉之苦还克扣银子。
真要是哪个人说了国公府的情况,即使是真实也会被何淑宴当做诅咒处理,只怕当场就能打掉半条命,没人愿意开口也正常。
“主儿,方才蘅芜院外还是有人守着?如此说来,便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了,总不能忤逆来王爷的意思吧?”
踏进了碧水台,春堂的神情才松快了起来,只是眉宇之间颇有遗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能,为什么不能,太乖的女人多的是,逆来顺受只会让男人失去新鲜感,而且我一个弱女子,哪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拈酸吃醋罢了……”
惜君轻轻地摇了摇头,薄樱似的嘴角上扬,勾起了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
自己来王府就是为了给何淑宴添堵,一个手段腌臜的女人能坐在王妃位置那么久,靠的不就是一个高门贵女的身份。
如今她何淑宴引以为傲的身世摇摇欲坠,名声也成了声名狼藉的妒妇,天时地利都有了,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