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宁当然知道他现在确实四面楚歌:
先是一开始就把池有德杀了、导致白道宁成功上位的那一支军队,这伙人据黄拯说,来自皇弟良虎王白咏志。再据黄拯和苏誉之等人再三交叉验证,白咏志深受皇帝白元嘉厌恶,以至于白元嘉死活不想把皇位传给他。
但是显然白咏志本人还是有这种世俗的欲望的,所以来找白道宁这个准继承人的岔子。
其次,是找刺客刺杀白道宁的刘淑妃,十六皇子的生母。十六皇子是现在大陶唯一还活着的皇嗣,但是年仅两岁,据说智力有恙,生母刘淑妃正当盛年,母家刘家又是朝中大族,是典型的“主少母壮”
开局,非常危险。
白道宁想了一下其他的大势力,也就是所谓的“三国两王”
:聂和正似乎仍然服役于东安罗旗下,但好像他给薛佑歌打工也干得挺带劲的。薛佑歌现在应该可算在他这一边了,聂和正老同事元木狭现在也跟他相处得热火朝天,那接下来于这人身上,应该不用太担心。另外还有一个飞剑王,这个人信预言信得了疯,打算灭掉所有危险的竞争对手——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不用担心自己成为女皇帝,所以云睿范现在已经跑去祸害西安罗去了。
西安罗和薄桑王暂时没有动静。
目前来看,白道宁认为自己最该防的果然还是白咏志:因为这个人真的有军队,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有钱。
刘淑妃连钱都没给够,导致刺客临场反水,这是不行的呀,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没钱就不要来搞政治斗争了嘛……
在白道宁回自己居所休息后,很快就听到聂和正过来询问:“薛大人让我来问问太子殿下,是否还有文书要在稷契府这边签?”
白道宁一时间没想起来,倒是聂和正自己先主动提出:“薛侧妃有没有相关契书需要薛大人来签?烧春县是否还有信件要送?太子爷此行赶时间没有见夕露省郡守,小子知道太子不用去见……小子就是问问,太子是否要致信钟郡守啊?”
这一连串的文书给白道宁搞沉默了,他心想做太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文书要写?世界的尽头就是写文书呗?但幸好这些东西都不用他自己写,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字写得贼漂亮的聂先生可用,所以他立刻客客气气地把聂和正请了进来:“聂先生提醒我了,请进!”
聂和正笑着拱手,进来跟白道宁再次聊了几句这些文书要怎么写,大多都不用白道宁操心,白道宁只需要点头就完事。
此时白道宁处于休息状态,准备收拾收拾继续动身了,身边只有几位薛家的侍女,都乖巧地站得很远。包括元木狭在内的所有下属都在处理自己的其他事务。
聂和正就在这种时候坦然从怀中掏出一封叠好的文书,递给白道宁:“在下拟了一封草稿,请太子爷过目……”
白道宁一展开,猛地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不是什么契书的草稿,这是一封信件!以薛府尹为开头称呼,以刘荣轩为落款,还有吏部的官印,显然是走官路出来的正式信件。
他迅瞥了一眼内容,看起来倒是挺正常的,刘荣轩是刘淑妃之兄、现任刘家族长、吏部左侍郎,问薛佑歌稷契府官员考察事宜。这是吏部的职责范围所在,就算夕露省现在实际上中央管不到了,中央在名义上还是能问的。
——那么,这封信件的秘密在哪里?
他不敢多看,直接叠了回去,捏在手里,意识到这张纸的手感不对劲,这不是普通纸张,或许秘密就在这纸上:“聂先生是不是给错草稿了?”
聂和正照常微笑:“太子说笑了,我今天只带了这封草稿,怎么会有误?太子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不认可在下的写法了,在下稍后立刻重写一份,重新递呈上来。小子今天要上报给太子的事情就这么多,不知太子还有无别的吩咐?”
“我也没有了。”
白道宁立刻将信件塞进袖中,起身送客。
更晚时候,白道宁私下喊来元木狭,问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元木狭一摸信纸,立刻明白:“密信。现在要葡萄水或醋,动静太大了,你可以直接用火烤试一下。”
毕竟这年头的灯是明火,优势就体现在这里。白道宁用蜡烛上的火苗轻轻烧了一圈,能看到褐色的小字渐渐在正式的书信字体旁边浮现出来——这是聂和正的字迹,大略来说,他在几个表示官职的词语上画了圈,旁边写“新太子”
,又在另外几个字上画了圈,“行刺”
,最后画在本来用于表示一系列薪酬总价的汉字数字“四万零六百两”
上,这个旁边聂和正的字迹多了一些:“曩昔东安罗谋刺俞鸿哲一致仕老将报价七万两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