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個惡人折磨後?,我確實瘋了,但有時是清醒的。」袁可惜垂眸苦笑,「我看得到你,看到你被他如何虐待。我恨他,也恨自己?的弱小。」
「極度痛苦的時候,我也會怨,怨自己?為什麼?申請換調,來到這附近任教。怨自己?為什麼?生下孩子,將苦難帶到另一?個生命身上。」
袁可惜忍不住紅了眼眶。
「玫玫,你知道那四年裡,媽媽是怎麼?堅持活下去的嗎?」
「有一?天,我短暫地恢復了一?半清醒。我看到,你被那個惡人打傷,整張臉都腫起了,沒辦法正?常開口?吃東西。」
袁可惜回憶著那一?日的光景。
陰暗的柴房裡,小女孩端著碗走進來,給袁可惜送飯。
半瘋半醒的袁可惜不再像沒有感情的畜生一?樣毫無壓力地吃東西,她一?口?沒碰。
小女孩見她不吃,著急起來。
「媽媽……不吃……會餓……」小女孩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她低頭看看了碗。
片刻後?,她好像明?白了。
碗裡有些臘肉,又柴又硬,小女孩就撿起了臘肉,放到嘴裡嚼碎了,再拿出來。
「不硬……可以吃了……」
「肉……過年才有……要吃。」
小女孩不懂得什麼?衛生不衛生,她只?是見過別的媽媽怎麼?照顧嬰兒?。
把硬的東西嚼碎了,再給小孩子吃。
袁可惜愣愣地看著小女孩端過來的肉。
這個得不到任何的愛的孩子,這個等同於沒有父母的孩子,居然把她瘋癲的媽媽當孩子照顧。
女孩的臉腫得厲害,任何的說?話與咀嚼對她而言都是巨大的痛苦。
她卻把干硬至極的臘肉細細嚼碎了,耐心叫她吃。
明?明?一?年只?能吃一?次肉,她還是把肉從嘴裡拿出來,給袁可惜。
袁可惜看著小女孩,忽然落下淚來。
「媽媽……不哭……」小女孩伸出髒兮兮的手,摸摸袁可惜的臉。
袁可惜已經不記得玫玫是什麼?時候開始懂事的了。
沒人教的女孩話都說?不全,卻常常爬進柴房裡,跟無法回應的袁可惜斷斷續續說?著話。
她不說?痛苦的事,只?說?一?些偶然看到的好看的東西,比如打鬧的小貓和小狗,兩兩貼近飛舞的黃花蝴蝶。
她會摘來田邊的紫色小野花,抓來一?些螢火蟲和蜻蜓,放進陰暗的柴房裡。
袁可惜從來沒有恨過女兒?。
相?反,女兒?是她在極度的苦難中強大的支柱,她愛著她。
聽完袁可惜的剖白,小女孩久久不語。
忽然,她低頭靠近了袁可惜懷裡,眼淚沾濕了袁可惜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