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千昭关掉了现场直播,再这样等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难得碰到这样的对手,谨慎、果断,必要时一切都可以拿来利用,这场无声的对决之中自己已然落了下风。
蒋千昭那双深渊一般的眸子之中,露出了些许惊讶和兴味,这个赌场老板,有点意思。
“喂,殿下?”
阿曹的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是刚刚才经历过某种运动。
“出去一趟,有人来问你知道怎么说。”
“殿下!您伤还没好全——”
嘟嘟嘟——
阿曹:……
是夜,孤月高悬,黑色的身影在鳞次栉比的大厦中来回穿梭,一个人都没有的夜,显得尤为清冷和寂静。
但蒋千昭知道实际并不是这样,这座城市哪怕是在最阴暗的角落,也长着无数的眼睛,无数的眼睛将整个国家包围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大网之中,所有的信息都会无一偏差地传达给坐在王位上的那个男人。
蒋英不允许他的国家出现任何一丁点的意外,不过迄今为止出现过最大的意外就是他的第二个儿子。
蒋千昭拉低了帽檐盖住眼底的讽刺,心中计算着所有电子眼因为时间延迟产生的死角,如同幽灵一般,没有在电子网络之中留下任何痕迹。
夜晚的西塔国,只有一个地方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地下赌场。
还未靠近,赌场特有的灯光与喧闹便直射云霄,黑压压的天空之中照亮了半片云朵,这也是最后一个没有蒋英干预的净土。
赌场永远都有着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能力,这里也是激情、绝望、一夜情的诞生之地。不过也存在着整座赌场最中心的地方,那里也是“老大”
的栖居之地,很少有人能找到具体的位置,也几乎没有人清楚那里的具体布局。
蒋千昭宛如藏匿在黑夜之中的影子,游鱼一般在赌场之间反复穿梭着。
骰子摇晃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光脑上显示的位置也越来越接近郁净,人流也变得多了起来。很难想象,一位地下赌场的老板居然会选择在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布置自己的住所。
不知是在怕有人寻仇,还是在担忧别的什么。
骂骂咧咧的声音时不时在耳侧响起,有时候几乎与他近在咫尺,他甚至还能闻到那人事后还未清理完全的味道。
越靠近中心,巡逻的人几乎守在每一个死角,蒋千昭的内心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久违的刺激感涌上大脑,使他有些麻木的神经得到了些许放松。
如果此时恰巧有巡逻抬头,便会发现在天花板的暗处,有一个人牢牢扒在框架之上,身体以普通人几乎无法到达的角度扭曲着。
“三”
“二”
“一”
顷刻间一切黑暗,唯有蒋千昭眼神冷冷地盯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像是在人群中寻找目标伺机而动的蛇。
“妈的,怎么停电了啊!”
“草草草!都不许出老千!”
蒋千昭就是在这个时候无声地溜进了郁净的房间,透过天花板上的通风口,他看见了正躺在床上的郁净。
他似乎看起来非常疲惫,衣服和面具都还未摘下,长发就这样随意散落在床上,衣摆微微卷起,露出腰上一小片刺青。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纹身,蒋千昭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来那是个数字。
他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郁净的床头柜上,淡蓝色的光芒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找到了。
蒋千昭无声地撬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趁着房间外传来一声欢呼的间隙,跳进了郁净的房间。
距离太远,他不得不去够着郁净放在床头柜上的光脑。
很好,勾到了。
他长长的中指勾住光脑的腕带,光脑与桌面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隐没在房间之外的欢呼声中。
可就在这时,郁净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面具之下眼睫微微颤动,像是快要苏醒的模样。
蒋千昭心跳慢了半拍,他当机立断用手指将光脑推回原位,趁着这一秒钟的间隔,他扫视一圈藏进敞开的浴室之中。
果不其然,在蒋千昭刚离开的一秒后,郁净睁开了双眼,小憩并未使他的困倦得以减轻,奔波一天的疲惫反而都在夜晚蜂拥而至。
郁净回想起白天与温适的对话,头又隐隐作痛。
温家两兄弟生来便不幸,恰好两位都是oga,本来该是被父母呵护的年纪,他们却双双早亡只剩下年幼的温宜与温适。在这个alpha唯尊的世界,两名年幼的oga就好比羊羔落入狼群,哥哥从小便靠偷和抢来养活弟弟,成年没多久后就做了那一行,因为来钱快,能养活弟弟。
后来没多久,弟弟也做了这一行,因为这个世界上实在是没有太多可以给oga容身的职业,即使是最为尊贵的oga,也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与他们的区别不过是一个野生,一个温室。
前者的心思是如何尽力找一位强大的alpha,让自己得以在这个alpha唯尊的世界里得以生存;而后者的愿望只是想在这个alpha横行的世界之中,找到一亩属于oga生存的小小土地而已。
温适提供的信息中没有任何的疑点,温宜的死就像是一粒细砂落入了海底,很快便被汹涌的浪涛淹没,然后消失不见,甚至都没有葬礼,只有温适为他简单地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葬礼。
他们的悲伤就这样被淹没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中,郁净心中有些孤冷。
他坐起身来,站在镜子前脱下面具,露出一张有些过分清冷隽秀的脸庞。用曾经父母的话说,就是这根本不是一张oga该有的脸,太漂亮,但是也太清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