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这里,吹笛的士兵胡易有话接话,对沈怀霜道:“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阿达的梅娘手艺也好,她还是个厨娘!阿达最喜欢梅娘做的棒骨汤,一顿能喝上三碗。”
沈怀霜接了话,也笑:“那阿达福气很好。”
阿达端着碗,憋得满脸通红,最后手抖,把喝完的碗推到了胡易手里:“你,少说两句吧!”
他们聊着聊着,钟煜忽然沉默了下来,他的目光逡巡过了人群,数过了人数。
羊肉汤烧好了,可这里依旧只有十个人。平日里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士兵没在营帐中?
“殿下是在找谁?”
副将望过去。
“大斌人呢。”
钟煜应了声,再不说别的。
在沉默中,副将讪讪笑了笑:“亏殿下记得,大斌平时不这么说话,好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啊,前两天攻城的时候,被流矢一箭射中。”
篝火在夜风中摇曳,出荜拨声,跳出零星火粒。欢愉的气氛一扫而空。
副将:“好在他伤的事脖子,人去的也痛快。”
胡易晃了晃自己的竹笛,又道:“走之前,要是我能做这么一件大事,荣归故里,也是英雄。”
“新兵蛋子又在胡说八道!”
阿达骂了回去。
攻城的开战也不过就在明日。
那些士兵没有说他们的顾虑,只是在草原上一遍遍地吹着笛子。夜间军中不得喧哗,他们用鼻音哼着,歌声悠扬,又带着微哑的嗓音,哼到了宵禁。
这天晚上,沈怀霜回去之后,没有在行军床上睡着。
他睡前很少有心事。
可这晚上,他在榻上翻了两回身,望着营帐外朦胧的亮光。
沈怀霜没办法忘记刚才听到的。
他盯着帘帐口定了定神,又从行军床上起了身,披了件大氅,掀开营帐的帘门,才走了两步,寒意顿生,宛如深冬。
营帐不远处,草地上站着个人。
那人影不甚清晰,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衣,腰上束了把防身的黑鞘剑。束腰以下,裤腿扎在军靴里。
沈怀霜只望了眼,走过去,道:“这么站在这里?”
钟煜徐徐回,低眉望了眼,道:“先生也睡不着?”
“你冷么?”
沈怀霜拢了拢身上衣服,抬手解开时,手背上又被钟煜止住。
“我冷风口站着,也清醒,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钟煜道,“一个时辰后,我会要带冲锋小队去西羌大营。”
钟煜好像已经习惯了给他系衣服,没低头看,盲手打着,又让沈怀霜穿上:“先生不再去睡会儿?”
沈怀霜:“不了,我和你一起回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