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降临时,村子里面已经是炊烟四起,氤氲在茅草屋的上方。农夫们收起了农具从阡陌的田地中款款而归,孩童们奔跑在乡间的小道上。欢声笑语结成一串串银铃,印在了泥巴小道上。
成绣跟幺翠枝坐在屋子里面,手中捏着针线,耳朵则听着外头的一举一动。
估计是她半天手上一动都没动,翠枝忍不住轻轻的叫了声:“绣绣妹妹。”
成绣恍然清醒,一看翠枝忍俊不禁的眼神,再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中的东西,顿时老脸一红。
可不是,翠枝教她做鞋子呢。她可好,把鞋子的边都忘记滚了,就那么的收了口。
这若是穿出去,走不了一步,便会掉下来。鞋子掉了不打紧,回头别人知道是出自自己的手,还不把人的大牙都笑掉了。
“我来吧。”
翠枝友好的接过去东西,飞针走线,在她的巧手之下,不消几下,便弄的十分利索,跟方才简直是天壤之别。
“翠枝姐姐太厉害了。”
成绣不由的发自内心的赞叹:“我见过绣工最好的,除了我娘就是你了。”
“我哪能跟贵婶比啊。”
翠芬微微偏脸,低头去咬掉线头,温声细语道:“绣绣妹妹有贵婶那么好的一位老师,不消多久,肯定会比我手艺好的多的。”
成绣不可置否。
说实话,她太了解自己了。这种绣工什么的,她压根不行。
前世的时候,还能耐着性子去秀个罗帕之类,可也仅限于能看的地步。更别提这辈子醒来之后,心性早就没上辈子那么安于现状了,哪还能气定神闲的去做自这些个绣品呢。
她看着身旁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小姑娘,正低着头安静的缝制着手上的鞋子,心中却跟小猫在挠似的,想要知道成贵到底是什么打算。
打从下午过来之后,里正便把成贵给拉进了屋子,而林氏将这一对小姐俩凑一起后,便跟着里正娘子进了伙房。
她毕竟是个小姑娘,总往堆里扎,回头别的不说,回头容易让爹娘两人生疑。
可心里又好想知道他们到底商量的是个啥结果。
就在她这百爪挠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旁噗嗤一下的轻笑。
她扭头,瞧见翠枝已经站起来了。
她走到四方桌前面,拎起上面的水壶放在托盘上,又拿了两只粗陶的茶盅放在旁边。走到成绣跟前,递给她,偏着头:
“你爹跟我爹屋里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也是口渴了。只是我这会儿手头还有些活走不开,就劳烦妹妹替我辛苦这一趟了吧。”
话虽如此,可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里却说明了一切。
被人看穿,成绣脸一红,可担忧爹那边到底是压过了这份羞涩心情,便也没再客气。结果托盘对着翠枝舔着脸一笑:“难怪旁人都夸姐姐蕙质兰心,就这份善解人意就够妹妹学的了。那我先去了,多谢翠枝姐姐。”
乡下人淳朴,哪里见过这般油嘴滑舌的。翠枝被夸的面皮发烫,一双冰凉的手使劲的贴在脸上。等想起话来回应时,却哪里还能瞧见成绣的背影。
却说成绣端着托盘一路跟做贼似的贴着墙角一直到了主屋,正侧耳倾听呢,突然门便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