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绾平素最爱淡青色。
她常年避世安养,肤白似雪,着青色自然空灵幽静,明澈动人。
只是谢老夫人心疼她经年苦病,总盼着能将人养得气血莹润才好。
春日里白昼渐长。
五更初起身时,窗外柳梢尚斜斜挂着月亮,待梳洗罢已是东方将白。
谢青绾照例先到母亲院中请安,才知祖母也传了母亲去用膳。
谢老夫人日渐年迈,免了晨昏定省,更将府中大小事务全权交由谢青绾的母亲江氏掌管。
且谢老国公一贯喜静,听松院深居府内,松竹山石环绕,幽闲僻静。
若非要事,鲜少传旁人一同用膳。
谢青绾一面暗忖,一面挽着母亲同往听松院去。
才过院门,便隐隐有粥香。
谢老夫人鬓如银,一丝不苟地梳着高髻,同谢老国公静静品茶。
谢青绾入了内室,跟着江氏行礼道:“阿绾问祖父祖母安。”
谢老夫人见她进来,忙搁下茶盏扶她起身:“阿绾来了。”
另一面温和地朝江氏吩咐道:“你也坐。”
谢老夫人出身名门,一生温厚慈善,待谢青绾这个嫡亲的孙女更是纵容溺爱。
谢青绾穿了那件烟粉云罗裙,乌压压的长松松挽起,气色尚佳。
谢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引她入座:“好孩子,早起寒露重,先用膳罢。”
谢青绾只得暂且压下满心疑惑,由丫鬟簇拥着盥了手。
主座上谢老国公始终一语未,直至瞧她将那碗莲子青粥用了小半,才缓缓道:“阿绾昨日,与摄政王打过照面了?”
谢青绾动作一顿,静静搁下瓷勺,丫鬟拿来温茶浅漱了口,方才回道:“是。”
昨日秦月楼人满为患,此事传到祖父这里倒也算不得稀奇。
谢老国公神色微凝,斟酌道:“昨日摄政王府递了拜帖,来探你的病。”
谢青绾一惊:“何时?”
朝局动荡,摄政王以铁血手腕清洗权党,她久病避世都对此有所耳闻。
他几时竟有这样的闲心,要来国公府探病。
江氏幽幽叹一口气:“昨儿个黄昏递进来的拜帖,说是今日早朝之后,亲自登门。”
顾宴容来得不早不晚,由国公府的老管家亲自引着,在花厅会面。
他一身尚未来得及更换的玄色广袖朝服,向谢老国公作揖道:“晚辈见过镇国公。”
低眉时仍透出难掩的孤桀与冷郁。
府中闻讯来瞧姑爷的丫鬟婆子纷纷敛声屏气。
老国公谢安道与昭帝相识多年,为他远征四方立下赫赫战功,曾被当年的昭帝引为义兄,诏封公爵,风光无二。
倒也受得起摄政王这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