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元和三十八年,夏至。
延州城内,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在议论一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崔家那位长公子啊,好像准备出家了!”
“什么出家,别瞎说,去庙里才叫出家,人家去的是道观,那是清修参玄去!”
“哎呀有啥区别,总归都是不在自己家呆着了……”
“崔家偌大一个家业,日后谁来继承啊?”
“与咱无关,不过啊,延州城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我倒是想这位崔公子能多闹腾一阵呢!”
………………
城外,灵山观。
白衣少年与一位青袍老道相对而坐,默然无言。
半晌,老道看着对面少年悠然品茶的动作,长叹一口气。
“崔公子,你与你父亲大吵一架后跑到老道这里来,至此已三日了。城中流言遍地,都说你想留在灵山观中清修,你就真不担心这事儿影响崔家生意?”
不错,这约莫十四五岁的翩翩少年,便是城里百姓们话题的中心人物——
崔家长公子,崔醒。
崔醒仍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一点也不似个毛头小子,反倒显得比老道更沉稳许多。
他用杯盖撇开茶沫,微微一笑:
“通玄道长,你怎知那是流言,而非我真想留下来呢?”
老道一时竟有些哑然。
这话说得……
你崔醒是堂堂北地富家的嫡长子,又无任何兄弟姐妹,崔家三代的独苗,放着偌大家业不要了,跑到道观里留下来清修?
说出去谁信啊!
再者说,这位崔公子自幼便表现得聪慧异常,八月开口说话,两岁提笔写字,五岁时甚至就已经能帮他父亲处理账目。
这些事情早就被崔家家主满城宣扬,恨不得全大虞都知道他们崔家出了个麒麟儿。
如此人物,崔家岂能放他来当个道士?
“……崔公子莫要与老道说笑,你何等样身份,又是何等样人物,我灵山观恐怕是收不起你这徒弟啊。”
通玄道人摇头饮茶:
“方才老道我掐指算过,不出盏茶功夫,你父亲便会跑来找我要人。”
“纵然灵山观有数百年传承,可崔家每年都给观里捐了不少香火,我身为观主,也不好与他撕破面皮,更何况这是你们家事,旁人不好干涉。”
“不论你与令尊有何矛盾,此事怕还是得你自己解决了才好。”
崔醒挑挑眉头,一双眉目含情的桃花眼,衬得他看茶杯都深情款款。
这老道士,自己五岁时就见过他了,通玄道人那时候还对自己赞不绝口,崔家麒麟儿的名头就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当年跟金鱼佬一样哄着问自己以后想不想来灵山观修行,这会儿又开始踢皮球了?
呵忒,男人!
崔醒把玩着已经喝干的茶盏,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
他话锋一转,忽然说起了旁的事情。
“通玄道长,据我所知,如今天下三分,大虞偏安于北地,而南边的大梁国与西边的大月国虎视眈眈良久,今上年岁愈长便愈昏庸无道,朝野混乱吏治不堪,北地已算得上是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