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没人提到辛榕。邵承昀不主动提,周朗夜当然不会多嘴。
饭后周朗夜则以一种很随意的口吻,问邵承昀要不要在豪丽走走。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邵承昀也没必要遮掩,就说,“辛榕最近说实习收获很多,那就看看你们办公楼吧。”
周朗夜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起先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评价这句话背后的语意,和邵承昀一起走出餐厅,搭乘电梯下到三层。出了电梯后,周朗夜和邵承昀一直走到连通办公楼的廊桥边,周朗夜指了指位于对面二层的一个区域,说,“那边是总经办。”
于是两人就在廊桥的这头停住了。
这天是个在十二月里很常见的阴天,对面办公室的灯光开得很亮,可以看到许多人影来来回回。
短暂沉默后,周朗夜先开的口,说,“昀哥,爽快点,心疼就直说。我给辛榕换个实习岗位,或者给汤璐打个招呼。”
邵承昀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竟会因为感情上的事给了周朗夜一次看好戏的机会。
他摇头笑了笑,说,“辛榕马上要开始函授课程了,别给他弄得那么紧张,他还要留点时间预习功课。”
周朗夜脸上那抹微妙的笑容还在,同时又很了然地点头,“行,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不是。”
周朗夜说完以后,视线仍然落在窗外,一张斯文的脸上瞧不出什么端倪。邵承昀却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能做十年的朋友是有原因的。很清楚对方是自己的同类。
周朗夜这么精明的人,本来不至于让辛榕在豪丽累得身心俱疲的。但他明白邵承昀的意思,那里面有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邵承昀一贯是感情里的掌握者,他要先确认辛榕完全臣服了,自己爱不爱的另说。所以他更倾向于让辛榕去上学,因为学校环境单纯也易于掌控;但是辛榕要去工作或实习,他就没那么容易点头,职场环境复杂,他不喜欢事情脱离控制,何况对于感情这方面他也不愿投入时间和精力。
如果一定去了,那邵承昀就得确保辛榕没那么如鱼得水。
周朗夜了解他,所以听他说过不搞特殊,就给辛榕安排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助理职位。
辛榕处在这种环境里,心理上难免会更信赖邵承昀。一个2o出头的男孩,要什么都没有,邵承昀当初就是用类似的方法拿下他的:把他带到游轮的高级会员包厢里,让他面对全然陌生的一群人,玩牌下注是他此前从没经历过,更别说一个晚上豪赌输了十几万。
那种处境无疑会刺激到一个年轻人,令他不由自主地寻求庇护。邵承昀就是在那天晚上和辛榕有了实质进展。
要不在游轮那样一种对辛榕而言太过熟悉的环境里,邵承昀很难做到五天时间就把他搞定。
周朗夜虽然不知道游轮上生的前因,但他很了解邵承昀。事实上辛榕也的确在工作中不断遭遇了自信心受创的过程,而邵承昀也已经因此得到了他的信任。
周朗夜不会再往下点破了,邵承昀也不必多说什么。
就在他们闲聊时,很凑巧的看到辛榕从总经办里走出来。
男孩仍然穿着妥帖的衬衣和西裤,在十二月深冬的季节里,就算大楼里开着暖气,这样的衣着还是略显单薄了。
邵承昀仍然没说话,在有关辛榕的事情上,他的沉默有点不同寻常。
就连周朗夜也察觉到了。
最后周朗夜问了一句,“协议到期以后你什么打算?”
邵承昀一直注视着辛榕,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以后,他才有所保留地说,“再说吧,也没想亏待他。”
——大概意思是,财物补偿不会缺。但别的不能承诺。
周朗夜听后,挑眉笑了下,淡淡说了句,“昀哥,我很少见你这么不坦率。”
第35章她一定会对辛榕有所行动的
在辛榕的时间概念里,一年太短,怎么也不够用,日历每翻过一页,都意味着他在邵承昀身边的时间少了一天。他是一个正在慢慢走向分手的人,就连他的努力都带着一种负隅顽抗的意味。
而在邵承昀的时间概念里,一年还长,可以从容应对。反正辛榕是喜欢他的,或许比喜欢还多,邵承昀是这场感情的主导者。他可以在工作的间隙、健身的同时,或者搂着辛榕入睡前的十几分钟,余出些精力思考这件事。他的思考也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辛榕即将开始函授课程之前,邵承昀带他回了一趟邵家大宅。
那天是平安夜,邵家来了不少亲友,很热闹。当家太太林莺又是个派的人,这种西洋的节日她都是要过的,会搞得很隆重。一楼客厅里还装点了一棵三米多高的圣诞树,树下堆着各式礼物,看起来就很有圣诞气氛。
辛榕不知道是不是协议婚约这件事在邵家的那些亲友间都不是秘密了,总之他是以较为忐忑的心情跟着邵承昀去的,可是众人看他的眼光还算平常。
好奇和探究固然有一点,但没到冒犯的程度。主动与辛榕打招呼的人不多,但只要有人迎上来与邵承昀寒暄,总会客气地带到辛榕。
相比较而言,林莺对待辛榕要热情许多,也许是因为辛榕肩负着要替邵承昀度过一劫的使命。在身为母亲的林莺那里,意义自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