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话很轻,轻到戚念靠着他,却只能隐约间辨别其中的意思,她羞涩不已,明明曾经和他一起生活那么久,如今听到这情话,她却依旧沉迷其中,或许是因为他确实就是这样做的,在曾经,他还活着的时候,她身为他的妻子,从未因他而难过。
风吹细柳,柳叶轻飘,好似婀娜少女,惊起池塘里一阵涟漪,那池塘里的红鲤,像花一样攒聚在一起,争抢着从水榭落下的食物。
郡主今日盛装打扮,发带凤凰金丝簪,一身对襟牡丹长裙,坐在水榭里,旁边是侍女端着篮子,里面是精致的糕点,郡主一点点捏碎,扔入了池塘内,喂着贵重的红鲤。
篮子里的糕点少了一半,郡主收回了手,侍女退下了,另一位拿着丝帛的侍女上前,细细擦净了郡主的手。
郡主面色冷淡,享受这侍女的侍奉,此时日头西斜了一部分,她有些焦躁:“太傅回来了么?”
侍女道:“还有一刻,太傅就要下朝了。”
郡主又暗暗收回了急躁,坐回了铺着软垫的石凳上,她打开了手中的册子,里面是她的人调查的东西。
温岭,泞城人,年少失亲……
她扣上了册子,阖上了眼,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些字了,每当她想小女儿嫁人之事时,她总是忍不住翻一翻这东西,她自己的小女儿,从小宠到大,可偏偏选了个寒门子弟,她心里在起火,可她想起自己的小女儿那份坚定的目光,以及谈到温岭那不经意流露的幸福,她凭理智压了下去,她要见一见温岭,才能考虑把不把女儿交给他。
“郡主,太傅上朝回来了。”
侍女从一旁告诉她。
她挥了挥手,侍女跟了她许久,明白郡主的意思,从水榭走下去,走到太傅面前,福了福身子:“参见太傅,郡主从水榭等着太傅。”
太傅还原本想回屋换下官服,听完后直接去了水榭,他到水榭旁,郡主正闭着眼,还未睁开,他走上去,两双手放到郡主的额头上,替她揉了揉,缓解一下担忧,郡主知道是太傅,她顺势靠了上去,过了片刻,郡主睁开眼睛:“南山归来之后,你应该见到温岭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太傅回忆了一下,又想起百官对他的评价,他对温岭很满意,轻言浅笑道:“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南山一事,满朝文武,都不愿前去,他一介文臣,反而主动请命,就这份胆识,就值得称赞,而且这场匪祸里,其中必然涉及到其他人不知道的事,否则昨日之事,皇帝不可能不愤怒,而温岭这人很完美解决掉了,皇帝才擢升他为宏文院编修,擢升之后,不骄不躁,对待百官依旧不卑不亢,一如平常,他前途不可限量啊。”
郡主听了太傅夸赞他,渐渐安心了,但是见太傅这般夸赞,忍不住打趣道:“你这般评判,怕是恨不得他早点做你女婿吧,不过我还是要看看他对念儿好不好,我的评价,要等我见到他之后在说。”
太傅揉着她的手未停下:“你要是见到他,你一定会满意的。”
郡主轻笑道:“要不是我知你两袖清风,早就怀疑你被他收买了。”
太傅微微不满:“我就算真被收买了,也断不会轮到温岭,念儿名动京城,京中公子哪个不过来提亲呢,你看我向你提过谁。”
太傅这话说出来,郡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目光变得冷淡,甚至宛若寒冬之雪:“何烨也该从牢里出来了吧。”
太傅脸色一变,这件事被念儿完美地解决,以至于他都放在脑后,郡主说出来后,他心里有些梗塞,但郡主问了出来,他也只能回答:“这个月末就要放出来了。”
何烨和戚念的事,太傅和郡主隐约知道一些,但两人见过那孩子,行事虽有轻浮,但心肠不坏,可没想到不过过了几个月,何烨竟用如此肮脏的手段来欺辱戚念,如果不是戚念早有准备,她可怜的小女儿早就名节不保了,何烨入牢后,郡主听闻这件事后大怒,用了些手段让何烨在牢里多待了几个月,只是何烨没给戚念造成真正的伤害,郡主也因他的身份不能为难他太久,过些日子就要放出来了。
而这些日子里,郡主找了靠谱的探子,仔细查了何烨,这才了解到,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何烨耽于玩乐,酒肆青楼,都是他常去的地方。郡主得到这个消息后,她心爱的杯子摔得粉碎,这么一个烂人,配不上她的念儿。
她又想起戚念爱上了温岭,她调查了一番,探子给她的情报里,温岭待人和善,有恩必报,最主要的事,他不似何烨一般荒唐,两相对比之下,那寒门身份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郡主听后冷冰冰地说道:“等到他出来后,我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何公子。”
太傅甚至自己的妻子有仇必报,尤其是关乎他两个女儿,他怜惜地抱住她,用这份行动告诉郡主,她做什么,自己都会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