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的双眼,伴随着委婉的曲调,蒙上一层梦似的幽光。齐肩的长发被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来脖根处一颗绿豆似的小痣,显得很俏皮。
“燕子,怎么还留着长头发?当心厅长看见了,一个不高兴,拿剃头推子给你剃个秃瓢儿。”
“剃就剃吧,我估摸着我迟早得有那么一天。”
燕飞不当回事地翻着书,音箱里换了一支歌,熟悉的男声带着寂寞的苦涩——我会将头发长长的留,把往事一束全都垂在脑后……
王其实心里一悸,隐约觉得燕子的话怪不吉利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来。甩甩头,换了个话题。
“燕子……你皮夹里的那张照片,是谁啊?”
“我老师,你见过的。”
燕飞低头看着书,手里拿着笔写写画画。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了,你把老师的照片放钱包里干吗?”
“不干吗,喜欢。”
燕飞的口吻很欠揍——至少在王其实听起来是这样。
“那咱俩的那张照片呢?怎么没见你搁钱包里。”
王其实恶狠狠地咬着馒头夹鸡蛋。
“因为……”
,燕飞合上书,笑眯眯地对上王其实,“我老师长得比你帅。”
……
那天早上的阳光很好,暖暖地从破旧的办公室的天窗上照下来,斜斜地投射在燕飞的身上。燕飞坐在老式的旧藤椅上,全身都是阳光,脸上是天使一般的笑容——这一切一切都让王其实不适应,似乎完全不一样了,不光是人,还有心情。王其实觉得,燕子,似乎是真的要离开,要飞走,再也不回来。
“燕子,燕子,小燕子,”
王子说,“你不愿再陪我过一夜吗?”
——王尔德著《快乐王子》
……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你找我,不是为了叙旧吧?”
燕飞的一只手离开了书,逆着阳光的方向伸出去,像是想把光线抓在手里。
那是一个飞翔的动作。
“你这叫什么话……”
王其实打着哈哈,虽然燕子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其实觉得,那些都不重要,自己想要的,其实不过就是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听听音乐,看看书,聊聊天。
“是你哥叫你来的吧?难得啊,你怎么会那么听话了。”
燕飞掏出烟盒抖一抖,扔过来一根烟。自己也抽出一根点上,轻轻吸一口,再慢慢吐出去:“告诉他,死了这条心吧。”
一句话,直接而冷酷,王其实的脸火一般地烧,如坐针毡。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过江来劝降的蒋干,什么都被人家一眼看穿了,自己却还蒙在鼓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我是不可能去市局的。从小在那儿长大,我待腻了。”
燕子看着自己的手,追逐着那一缕光线。
“那……如果,是我呢?”
王其实定了定神,郑重其事地看着燕飞。
燕飞的手停在了半空:“你?”
“对啊,我。我想你回来,燕子,来市局吧,好吗?燕子你就回来吧,我想你,真的,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