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指头耸肩:“财政大臣只管找钱,花钱的是国王和相。”
“琼恩·艾林绝不会允许劳勃这样挥霍。”
奈德忿忿地说。
派席尔总师摇摇他那颗光头,项链轻声作响。“艾林大人固然精打细算,但恐怕国王陛下不见得都听从睿智的谏言。”
“我王兄热爱比武竞技和山珍海味。”
蓝礼·拜拉席恩道,“他最讨厌所谓的‘数铜板’。”
“我会跟陛下谈谈。”
奈德说,“这么铺张浪费的比赛,国家可负担不起。”
“跟他谈谈当然很好。”
蓝礼公爵道,“不过我们还是先着手订个计划吧。”
“改天再议。”
奈德说。从他们的眼神看来,他的口气似乎太尖锐了点。要想治理,他就必须牢记,自己已不是临冬城万人之上的领主身份,在这里他不过是地位平等的重臣之罢了。“诸位大人,请原谅我。”
他改用较和缓的口气,“我实在是累了。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等我精神好些时再继续。”
说完他没有征求其他人同意,便突然站起身,朝在座的重臣一一点头后,径自离开。
出到门外,只见马车和骑士依旧不断从城堡大门拥入,庭院里一片混乱,充斥着泥土、马臊味和叫喊不停的人声。有人告诉他国王还在路上。自三叉戟河的意外生之后,史塔克家族和他们的部属便走在车队的最前面,远离兰尼斯特家族,避开两派逐渐升高的紧张气氛。劳勃几乎没有露面,据说他待在轮宫,成天喝得酩酊大醉。若真是如此,他应该还要几个小时才会出现,这已经比奈德期望的要早上许多了。如今他只消看看珊莎的脸,就觉得心中怒火又要升起。旅途的最后两周实在苦不堪言。珊莎责怪艾莉亚,说被杀的应该是娜梅莉亚。艾莉亚在得知屠夫学徒的死讯后就魂不守舍。珊莎每晚哭着入眠,艾莉亚一声不吭地独自忧伤,艾德·史塔克自己则梦见了一个专为临冬城史塔克家人准备的冰冻地狱。
他穿越外庭,走过闸门,进入内院,正朝他印象中相塔的所在走去时,小指头突然出现在面前。“史塔克,你走错路了,跟我来。”
奈德犹豫不决地跟着他,小指头带他进入一座塔,下了一道蜿蜒的阶梯,穿越一个凹陷的小庭院,沿着荒废的回廊行走。两旁墙壁,一副副无人使用的铠甲好似站立的卫兵。他们是坦格利安家族遗留下来的历史陈迹,黑色精钢打造,头盔镶着龙鳞,但如今积满灰尘,早已被人遗忘。“这不是通往我居室的路。”
奈德道。
“我说过是吗?我正打算把你引进地牢,割了喉咙,再把你的尸体封进墙里。”
小指头语带讥讽。“史塔克,我们没时间废话,尊夫人正等着你。”
“小指头,你到底耍什么把戏?凯特琳人在临冬城,离此数百里之遥。”
“哦?”
小指头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着饶富兴味的光芒。“那么此人的易容术果真不同凡响。我说最后一次,要么跟我来,不然我就把她据为己有啰。”
他快步走下阶梯。
奈德满怀戒心地跟上,心里不知这一天究竟何时才会结束。他对这些心机巧诈毫无兴,但已逐渐开始理解,对于小指头这样的人,权术和阴谋就是家常便饭。阶梯底端有一扇橡木和铁条制成的厚重门扉。培提尔举起门闩,挥手示意奈德进去。他现他们正置身位于河流之上的峻峭绝壁,浸沐在黄昏的红晕里。“我们在城堡外面。”
奈德道。
“你还真不好骗嘛,史塔克。”
小指头傻笑道,“到底是太阳还是天空泄露了秘密?跟我来,岩壁上挖了可供攀附的凹洞。小心别摔死,否则凯特琳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说完他翻身便往下爬,动作像猴子一般灵敏。
奈德仔细审视了岩壁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跟着下去。峭壁上果真如小指头所言,刻有浅浅的凹洞,除非你原本就知道,否则从悬崖下根本无从现。河流离他们有一段高到令人晕眩的距离。奈德把脸贴上岩石,除非必要,尽量不往下看。
最后他总算好不容易到达底部,旁边是一条狭窄而泥泞的水滨小径,小指头正懒洋洋地靠在岩石上啃苹果。他已经快吃完了。“史塔克,你老了不中用啦。”
他边说边随手把苹果核丢进激流。“没关系,接下来我们骑马。”
两匹马正等在那里,奈德骑上,催马快步跟在他身后,顺着小路朝城市去。
最后贝里席在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三层木造建筑前停了下来。窗户透出灯光,在逐渐黯淡的暮色里显得特别明亮。乐声和刺耳的笑闹从内散溢,在河面上飘荡。门边有一条沉甸甸的链子挂着盏华丽的油灯,外面盖着加铅的红玻璃灯罩。
艾德·史塔克愤怒地跳下马。“这是家妓院。”
他抓住小指头肩膀把他推得团团转。“走大老远的路,结果你竟带我上妓院?”
“你老婆在里面。”
小指头说。
他再也忍耐不住。“布兰登对你太仁慈了。”
奈德说着把小个子狠狠地往墙上撞去,抽出匕指向他留着胡子的尖下巴。
“大人,快停手。”
一个焦急的声音唤道。“他说的是实话。”
背后传来脚步声。
奈德握刀转身。只见一个身穿褐色粗布衣服,下颚的软肉随着跑步不住颤动的白老人急急忙忙朝他们跑来。“这不干你的事。”
奈德才刚开口,突然认出来者。他放下匕,惊讶万分。“罗德利克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