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的手却被猛然一把拍开了,手背都因这巨大的力量微微红肿,百叶看向平日里永远和蔼亲切、没有架子的明星警探,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
男人棕灰色无机质的瞳孔里不夹杂一丝温度,就这样沉沉朝百叶看来。
金发监视官这一瞬间爆发出的骇然气势,让百叶完全不敢再与之有任何对视,只能本能的低下头,语序混乱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对、对不起迪诺前辈!是我太唐突了!我、我只是。。。。。。”
见她这样迪诺像是才恍然回过神来,收回手将原本自己曾微微卷起的袖腕重新捋平放了下去,若无其事的恢复了平日随和可靠的模样,“抱歉百叶,我刚刚正在整理思路,不知不觉就代入了犯人的思维,没吓到你吧?”
“啊。。。。。。是、是这样啊。”
听到男人的解释,百叶悄悄松了口气。
刚才的迪诺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像那些正一点点爬往地狱深渊、不再渴望光明、救赎,杀人如麻背离一切的罪犯。
不过迪诺这么一说就解释的通了,只是在百叶的印象里,那些为数不多,将自己代入犯罪者的心理状态,去同步、去还原作案手法的监察官,虽然都有着非同一般的野兽直觉和无可比拟的断案效率,可结局往往都。。。。。。
这样长此以往下去,色相和犯罪指数无疑都会渐渐受到影响,采用这种查案方式的监视官职业生涯无一例外都非常短暂,天才和疯子其实很多时候只有一线之隔。
圈内也普遍认为倾向于使用「感同身受」方法的监视官,比常人更具有隐性的,属于潜在犯的反社会人格倾向。
是成为枪柄这头的监视官还是枪口那头的潜在犯,往往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想到这,百叶不禁忧虑重重的朝笑容灿烂的男人看去。
迪诺像是没有注意到她担心挂怀的视线,扬起手里的「支配者」语调轻松,“接下来这里就放心交给我吧,我需要一个相对独立安静的私人环境,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打扰,你和其它执行官可以先去调查一下这个小区附近的监控。”
“是,迪诺前辈也请注意安全。”
被打发走的百叶一步三回头,欲语还休,可大概是金发警探的笑容实在太过无懈可击,百叶无可奈何,只能抿抿嘴出去带上了浴室的门。
随着啪嗒一声轻轻落锁,色调明丽鲜红的狭小温湿空间内,一时万籁俱静,针落可闻。
灰蒙的镜面上,水滴拖拽的纹路交错纵横,织成一张支离破碎的网,映照出迪诺分崩离析的颀长侧影。
银漆斑驳的花洒凝出一滴透亮的水珠,却折射出血一般的殷红,向下坠落,混着血肉一同淌入深不见底的黝黑管道,不知会延伸往何处。
嘟——
男人手中通体漆黑的「支配者」倏然亮起一道道幽蓝的纹路,在机体上闪烁勾勒。
“女人的直觉还真是麻烦啊。。。。。。还总是喜欢施舍一些没必要的同情关心。”
迪诺扭了扭酸涩的颈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喃喃自语道。
“把那个叫百叶的监视官调到其它组去吧,尽量减少我和她排班遇到的可能。”
说到这,迪诺忽然一把捂住遮盖在发尾下的后颈,微微蹙眉,“监视官人手紧缺这种事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能力低下的搭档只会降低我的效率,我可没那么多功夫去扮演知心前辈。”
金发警探语落,他手上的「支配者」又是一阵不规律的明灭波荡,这回男人一反常态的沉默了许久,死死的攥紧手中的枪支,食指就那么扣在扳机上,仿佛随时准备击发,他褐色的瞳孔骤然掀起激荡的暗流,那是震怒的征兆。
“我应该说过。。。。。。那孩子不是你们这群家伙可以提起的吧?”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再让我从你们污秽的‘嘴里’听到一次阿纲的名字。。。。。。我不介意再为你们拆除一些‘零件’——「西比拉」。”
除了迪诺外无一活物的空荡浴室内,不知道又听到了些什么的男人,嘴角渐渐扯开一道无比柔和的弧度。
“。。。。。。这句话要我说几次都可以哦,他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与此同时,刚刚套上制服正要回归工作岗位的沢田纲吉看了一眼时间,正好下午两点半。
也不知道那位临时替他顶班的监视官知不知道还有给囚犯送饭的规章流程。
青年抵达监狱隔离区大门时,竟意外的看到了公安厅以外的私家车辆正好发动离去。
“真少见啊……”
除去今早迪诺师兄假扮的那位源老师,原来还是会有人来探望被关押在这里面的「潜在犯」的吗?
尽管远离市中心,可公安厅所占有的这一片隔离区并不算偏僻。
来去匆匆往来不绝的行人里,他从没有看到过,有人愿意在这门前稍稍驻留停滞片刻,在这一段不长也不短的路途上,人们无一例外加快脚步漠然离去,那高大巍峨的冰冷建筑,像是什么吃人的狼豺虎豹,里面的人则像是传播着致命细菌的病原体,让所有人都避恐不及。
或许真就像佐藤前辈所说的,已经不再会有人将「潜在犯」当作同样平等的「人」去看待了。
在这人人自顾不暇的当下,同情与尊重并不代表着善良。。。。。。而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