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及音含泪摇头,“不要。”
“我可以为你绾发描眉,铺床打扇。”
“不要。”
“我可以陪你投壶射覆,煮茶读书。”
谢及音依然摇头。
攥在她肩上的手收紧,指节泛白,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裴望初的声音近乎绝望,“除了要我离开,你还能要我做什么,哪怕是要我死——”
谢及音扬手指向珠帘外,颤声道:“滚出去。”
“谢及音——”
“滚!”
她猛得拾起妆镜旁边绣台上的剪刀,裴望初脸色一白,霎那三尸暴涌、五脏气冲,却见她手中的剪刀并非冲着颈间去,而是撩过长发至一侧,只听“咔嚓”
几声,及腰的长发被齐肩剪断,银丝如云如雪,飞撒在地。
裴望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吗……”
“都说发丝如情丝,一向蒙君照拂,今愧以偿君……如此,你我两不相欠。”
谢及音将剪刀扔在地上,秋水目中坚如沉冰,一字一句道:“本宫再也用不上你了,裴七郎……就此别过吧。”
裴望初僵在原地,默然许久,就在谢及音以为他永远不会回应他的时候,他终于认命般在她面前蹲下,将落在地上的头发一缕一缕捡起,用袖角蹭去灰尘,收在袖子中。
看着他矮下的腰身,迟缓而小心的动作,谢及音终是心中不忍,一低头,泪珠砸在他拣拾头发的手背上。
怕为这心软塌陷,谢及音转身便走,裴望初却突然叫住她。
“殿下。”
她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裴望初声音很轻,“至少请允我向殿下拜别。”
他在谢及音身后撩衣跪下,一跪三叩首,共三跪九拜。
谢及音没有回身受这稽首大礼,却从铜镜中看得一清二楚。
他苍白疲惫的神情,颀长的腰身,遍布红痕的脖颈。
“平身吧,”
谢及音缓缓收回视线,哽咽道,“本宫就不为你饯行了,遥祝海阔凭跃,天高任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