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凡本以为阿瑾近日繁忙,却不想竟有时间来这逸凡居?”
祈凡负手而对,白色的衣袖下微风下飘决,那绣着的精致回字形图案便如同一幅画轴一样慢慢展开。
“祈凡只在逸凡居内,却洞知天下事。”
上官瑾微嘲,脸上伪装的笑意却是刹那明朗,至这场戏的开始到落幕,祈凡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冷眼观看,因此在这场戏里只有祈凡看得最为透彻。
他纵容她休了宿月和任书寒,也纵容她与花隐言交好。她所有的肆意妄为不过在那人的控制之内。
“祈凡怎敢?不过是命数。”
祈凡放下寒玉棋子,他从未参与其中,却唯独下得一盘好棋,深居王府三年之久,众人只当他是一个温和如玉,不问世事的男子,今日却被上官瑾一语道破,他们都知,过往的逢场作戏今日将分对清明。
“命数?你信命?”
上官瑾挑眉问道。
“自然……不信。”
祈凡轻笑着摇了摇头。
“呵,不信是不信,只不过你随着命数流淌,懒于改变罢了,真希望有一天你将遇到一个令你逆天,违背命数的人。”
上官瑾冷哼道,祈凡是不信命的,他隐于王府三年,看似无所作为,实则天下事皆掌握在他手中。
“祈凡也这般期待着,若得此人,为之逆天又何妨?”
祈凡坐了下来,轻倒了一杯茶在饮,如玉的手指捏着那青瓷,分不清是青瓷更加光滑好看还是祈凡的手指。
逆天?又不是未曾逆过,当年,他为了寻那个模糊的影子,撕裂仙魂,忍受天降之苦。又如何呢?尘世一番,不仅未能寻到那人,反而引了一身的琐事,而今,体内魂魄不全,幼时又遭受重创,若不算计着她,他也将不久于人世。
来回只得一世轮回罢了,可他就是甘心不下,其余五脉仙魂还隐在世间尚未聚集,他就是回去了,也是残躯。
然而,最重要的,他还没找到素衣,他前世的小妻子,没问她,当年何故如此?就是死了,也是遗憾的。
隐在王府三年,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要得的也即将得到,这是心里凭生出几分空落,他不知道是丢下了什么。
上官瑾听祈凡这么一说,却为之一惊,原来那人是有心的,他也会为了一人改天命,历天劫,只是这个人,不会是她上官瑾!
心里此刻竟有些苦涩,既然他挑开了,自己又何必藏着掖着,过往的一切,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皆成梦幻。他隐忍三年,目的何在?
“你留着这里的目的是?”
半饷,上官瑾呼出一口气,才渐渐平静下来问道。
“你死王府破,碧叶玉兰花。”
祈凡静静说道,语气少了平日的温和,带着一点无情。
碧叶玉兰花,竟是这样的物件,羽西国禁地供奉的重生之花,具有聚魂织魂的作用,传闻可令失魂之人复活,必须由羽西国的帝王之身才可以摘到,旁人若是强行摘之,花会立刻凋谢。
他与上官瑜的交易竟然就是这个?苦笑一声,若他对她多一点信任,她对他早一日表白,今日这种情况却是不会生的。
是宿命的哀,是生死的劫,酿造了现在的悲,不过也好,他们本就不是可以儿女情长的人,这下,也可以将心里隐藏的那份悸动,那份憧憬彻底埋葬了。
碧叶玉兰花虽是帝王之身才可以摘到,可禁地的那朵花,却是用她的鲜血浇灌而成的,小时候,她不懂上官云为何总要割了她手指,用她的鲜血来喂养那花,后来才知道,除却帝王可以摘到那花,便是以血喂花的养花人了。
上官云曾说过,她是残魂之人,或许有一日可以用到碧叶玉兰花,可后来,借据仙灵镜的力量,二魂已经合一,那花却是用不上了。
人之生死,不过是躯体有损,再没了魂魄的栖身之地,所以魂魄才会离去,除非魂魄在躯体完好时就已经离去或者如她一般残魂之人才需要用到碧叶玉兰花,不知祈凡要这么一朵花是有何作用?
“你要此花,何用?”
上官瑾想着也便这般说了,祈凡却黙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
“你不应该先关心自己的生死吗?花香玉已经入宫,你不是该有所行动?”
见祈凡转移了话题,知他不愿说,上官瑾也就不多问了,不过能让祈凡这般的人屈尊在王府隐忍三年,必定是对他极其重要的东西。
听他又这般问,心里有些好笑着,他以为自己这次会反抗,可他祈凡料事如神也算不到,她不仅没有反抗,反而幕后推波助澜之人就是她!
“那又怎样?呵,上官瑜固然会为难我,但身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是吗?反而是你,上官瑜的人品,你就如此信得过?”
“这样的教条可不像阿瑾信奉的,上官瑜的人品确实信不过,但有百分之一的机会,祈凡也不会放过的。”
看着今日的上官瑾有些异样,祈凡心里浮上些不安的感觉。她的黑祈军,她的商业广布四国,现在上官瑜已经虎视眈眈,她难道全不在意?她莫不会推翻上官瑜?第一次,祈凡对自己的猜测感到怀疑。
“百分之一呢?祈凡,若我为你带来百分百的把握,以碧叶玉兰花赠君,你承我一件事可好?”
“你说……祈凡有愧,自当尽力而为。”
那日,花香玉若不是他故意放出,又怎会进了霓裳楼,给了上官瑜把柄,从始至终,他步步经营,不仅找到了其他四脉仙魂,还打听到了能够聚魂织魂的碧叶玉兰花。
本在之前就一直利用着上官瑾,可后来凭生出一种愧疚之情来,而后知道了她是女子,欣喜之中更多的是悲凉。
上官瑾魂魄完整,缺少仙根,万不会是素衣的转世。他却对她生了情,这对他那还在历劫的小妻子是何其不公?就是当年素衣决然跳下天地崖,不曾给他半分解释。
他也要追去问一句,她当真爱上了那人,宁愿为他息天怒,而不顾他们夫妻情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