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的云念就算他做梦也想看到的模样,姿态放松,神色愉快,眼中瞧不见一丝一毫的忧虑和畏惧,心安而满足。
周行砚将怀里的人小心抱到沙上,得到几声抱怨,轻声哄了几句,起身随云孟齐往外走。
两人一路无言,来到花园里。
目光所及之处繁花绚烂,一片欣欣向荣。
云孟齐不由回想起从前,那时候云念年纪小,长得也瘦弱单薄,纸片似的风一吹就能倒,缠绵病榻的模样总让他揪心,好像随时都要和这个世界永别,而花园里的植物也总是隔三差五莫名枯萎死去,凋零的叶片和花瓣陷进泥里很快化作一黄土,让他更加多愁善感,唯恐这也是云念的命运。
当然了,后来他现那些花花草草之所以命运凄然,全是因为在无人留意时遭了云小少爷的毒手。
想到这里,云孟齐眼神逐渐柔软。
比起云念的轻松自若应付自如,周行砚显得慎重严肃很多,先一步开口,道:“是我先开始的,我一直没打算只当他的哥哥,从很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他,爱他,您觉得我居心叵测也好,和他在一起确实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
云孟齐端详着面前这张年轻英俊的脸,无论从何种角度看起来,哪怕是以最严苛的标准,对方也极为优秀。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常年如一日地对云念好。
他早该意识到这其中有猫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到周行砚那种程度,如果不是脑子坏了,那一定就是有大图谋。
事到如今他依然不用怀疑周行砚对云念的好,甚至可以说是太好了,好到迎来如今这种结果,周行砚图谋成功了,很明显,云念的心里有了他,并且地位还不低。
云孟齐禁不住酸溜溜地瞥了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一眼,又惆怅起来:“你知道的吧,念念他身体不好,但是现在他看起来明显是离不开你了,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了,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用我明说。”
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把心交给另一个人,自此以后,对方就牢牢握住了他的命门,有无数种方式让他千疮百孔,身心俱疲,甚至置他于死地。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是,没错,或许我这样的担心在外人看来纯属多余,但我是他的父亲,他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不担心。无论如何,在你和他之前,我始终无条件站在他那边,相信你能理解这一点。”
云孟齐深吸了一口气,微风送来缕缕不知名的花香,他缓缓将那口浊气吐出,眼神变得凌厉:“所以我必须先警告你,好好对他,不许欺负他,如果让我现他在你这里受委屈,我会狠狠揍花你这张脸,直到他消气为止。”
周行砚却笑了起来,点了下头,认真应道:“我记住了。”
云孟齐见状,神色变幻不定地看着他,似乎仍旧在考量他的真心。
周行砚继续说道:“其实您弄错了一件事,是我离不开他才对,他失踪的那半个月,对我而言每一秒都是不堪忍受的折磨,我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消失或者遭遇不幸,我的人生要怎么继续下去。我希望他能被整个世界偏爱。”
云孟齐还清楚地记得前不久那个与现在天差地别的周行砚,那时候的周行砚看起来就像是天要塌了,整个人都丧失灵魂一样。所以周行砚并不是在夸张。
说起来,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足够幸运的人,一个年少家破人亡,一个自降生在世就饱受死亡威胁和病痛折磨,现如今能在彼此身上找到圆满,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幸事。
“以前我总怕他会突然有个好歹,像那些娇弱的花一样一夜风雨后就凋谢了,恨不得一辈子把他保护在温室里,现在他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学习,旅行,恋爱,其实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云孟齐的感叹声在花园中如烟般飘散开,真挚中带着一丝不情不愿。
那两棵前两天刚被移栽进花园的植物摆动着花枝,随风送出清幽香气,无比惬意。
云念从门后探出一颗脑袋,又黑又亮的眼珠滴溜溜转着,略带好奇的目光游走在两人身上,“你们说完了吗?”
周行砚回头看向他。
两人目光触到一起,一时半会儿就没想要再分开,隔着一小块盛开的花圃,笑盈盈望着彼此,虽然都没说话,但是好像在这短暂的相视中倾诉了无数。
云孟齐顿时有些看不下去,感觉空气都变黏腻了很多,冲两人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要在一起就给我好好在一起,要说话就回屋去慢慢说,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没等两人有所反应,他就迅转过身离开这里,生怕再慢一秒就要不争气地哭出来。
他决定了,一回去就找叶菲芸哭诉,就说儿子大了,不要他们了。
不过云念和周行砚并不知道那里会生什么,也不关心,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和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晚上,叶菲芸的电话打过来,不是问话,而是邀请他们共进晚餐,这事原本就在前几天已经说好了的。
餐桌上,云孟齐忍无可忍偷偷找周行砚打听,问他是不是早就告诉叶菲芸了,因为叶菲芸在得知两人关系后,反应实在太淡定。
周行砚当然没有提前说,但是也并不意外,他对云念的心思昭然若揭,并不难觉。
云孟齐依然有些无法接受自己才是唯一那个到现在才看清真相的人,这么多年,他被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所蒙蔽。
叶菲芸哼笑一声,给云孟齐夹了块鱼肉,半开玩笑道:“多吃点鱼补补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