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一颔,没有继续追问。她对上了师清徵温润的视线,指着桌案上一叠新作的辞赋,笑道“阿兄看看哪个能拔得头筹”
师清徵洒然一笑,应道“平阳,我于诗文之道远不如你。”
并没有看那诗词的意思。
平阳公主并不意外这样的答案,她摩挲着那叠诗作,从中抽出了一张,笑道“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窅然空踪。1此人诗作意境高古,当得第一。”
顿了顿,她又道,“此乃谷茂所作,他并非是入京赶考的士子,而是一名道人。”
“山中无杂事,只一心读书,倒也正常。”
师清徵漫不经心地应道,他望了平阳公主一眼,笑道,“平阳想问什么,可直说。”
平阳公主被师清徵戳破了心思,面色微红。她捋了捋丝,斟酌了片刻,才道“阿兄自何处得知此人”
她已经着人打探过了,谷茂在京中何止是名声不显,根本就是个落魄的,要不是信中了住址,恐怕是“查无此人”
。今日得知谷茂也来了,她让人前往一试此人通才练识,赡学多闻,远在诸士子之上,可偏偏没什么名声,当真是让人奇怪。
师清徵没有隐瞒平阳公主,将七大碗茶楼前的偶遇说了一番。见平阳公主眉眼间充溢着愤怒,他又道“父皇已经罚过柳相了。”
顿了顿,又道,“我只是见他光明磊落,想让他来试一试,如此看来,并未看走眼。至于他名声不显,也是因为出身吧。”
平阳公主冷笑了一声道“确实如此。”
国子监里的生员来处莫说了,州郡那边送来的也多是地方豪族出身,真正的寒谱庶族,怕是难以出头。
师清徵又道“他还是个道士,想来还能辨析天体,纪纲辰象,察天下之大变吧。”
平阳公主“”
她先前以为太子变了,可这句话似乎又让其回到了过去的模样。她一脸肃容地望着师清徵,慎重道“父皇并不爱谈玄论道,阿兄是太子,谶纬之事不当提起。”
师清徵不以为然,自称天子,便是自以为天之代言,四方异动,俱与一人相关。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信天子厌恶那些炼丹的道士,可是对那些能观测天时、有点真本事的,可不得请入钦天监供着想在先帝时,世宗还在兴庆门亲自试道举科的人呢。
平阳公主看他的神情,便知晓太子并未将自己的话语听进去。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她眨眼道“阿兄,此人暂时留在公主府一阵。”
师清徵颔道“好。”
他明白平阳的心思,这是考校了学问还不够,想要试一试他的人品。这么好的妹妹,也只有原身不甚珍惜了,甚至被旁人鼓动,听信了“女主乱天下”
“平阳公主意在东宫之位”
等谣言。
要不是任务为坐稳储君之位,扶平阳公主上位又有何妨
每一年的菊花宴都会有士子入得贵人的眼,这一次也不例外。
“倒是要恭喜谷兄了。”
说话的青年士子朝着谷茂一拱手,眉眼间满是嫉恨。在这宴会前,他可从来没有听过谷茂之名,可这人的诗作、画作都是平阳公主选出来的,甚至还听到了风声,说是得到了太子的赞扬,这大好的机会啊,就落在别人的头上,岂能不嫉妒
谷茂的神情平静,并未因入了公主眼而有所波动。
席上不少仕宦青年,亦不乏宗室出身的权贵,可他一直未见到那日帮助自己的人。难不成他与公主府无关那为何要自己来寻公主府谷茂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若是真有机会见到公主,免不了问上一问,兴许公主是知情的吧
“人家以后坐享泼天富贵,岂是我等能比拟呢不理人委实正常。”
正当谷茂沉思间,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又传入了耳中。谷茂回神,朝着方才说话的士子作了一揖,温声道“抱歉。”
那人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随即与他同行的几个也都起身。
谷茂也是听他们说话得知的,这些人都是朝中五品官家中的子弟,与无权无势的他截然不同。
“他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会很难。”
将外间的事情收入了眼中,平阳公主淡声道。众人皆是知道,得了公主的青睐并非意味着可以依靠公主府的权势。那些人明面上不动,给公主府一个面子,可暗地里的小动作怕是不会少。
“如果连这点都克服不了,那以后在东宫怕是寸步难行。”
师清徵轻笑了一声道。先前籍籍无名又何妨从此刻起四海扬名便是了。当初被三皇子招至麾下的谷茂,被皇子府中的谋士和幕僚看轻,谷茂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在七大碗茶楼设台论经义。此轻狂之举中了那些人的下怀,然而谷茂不会输。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