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报纸上一篇《提倡国货,振兴民族工业》的文章传遍祖国各地,作者是一个叫「思白」的青年人,更多实业家加入了爱国运动,学校失火、南方水灾、战争前线,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一九三六年,苏柚白与孟信柯成立了青年会,拿出了部分钱支持抗战工作,他们被敌方视为眼中钉,孟信柯劝苏柚白离开华北避难,苏柚白坚持将最后一批货物连同情报送往前线。
在和接头人碰面时,苏柚白意外被敌方盯上,他响应迅,将工厂全部交给了孟信柯,自己则跟随接头人前往了中部统战枢纽。
那也是沈伯远曾经呆过的地方。
在那里,苏柚白找到了沈伯远留下的七十七封信,没来得及跟随转移,落在了这里。
信里写着细碎的生活,平平无奇,比如早上吃了窝头、今天写了几篇稿子……普通到想不起来他曾到过前线,曾在枪炮战火里穿梭。
而每封信的结尾落款,都是:思白。
苏柚白抚摸着这两个字,笑着落下泪来,他轻轻吻着那些带着墨香的书信,像吻着心上人。
那日,夕阳极美,他怀揣着这些书信,找上大队队长,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一九三六年,苏柚白入伍,在军区进行战时训练,因为学得快、体能佳,是极好的种子,他被分到了空军第一大队。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枕下,一直存着几封信件,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信件很特别,几张纸没有成文,只写满了「思白」两个字。
一九三七年七月,华北爆特大规模战争,津北沦陷。
七月底,南城以「思白」这位报业青年为,成立了文艺界救亡协会,十里洋场一片肃清。
战争之火,渐渐蔓延,一直持续到一九四三年年末。
“白队,在写信啊?”
同队的卫长林扶着头盔凑过来,他们已经在战区呆了五个月了。
战场转移到东南亚以后,队里信件运输就有些困难,幸好这两年局势转好,总能寄出去。
苏柚白如今已经是空军第一大队队长,七年过去,他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这些年出生入死,身边不剩什么人了,卫长林是唯一留下的战友,和他一起成了一把手。
这些天,大家心情都很不错,抗战已近尾声,再过不久他们就能回家了,大家都想着信比人先到,讨个好彩头。
卫长林在咬着想句子的时候,苏柚白被叫去开会。
“上级指示,抓紧一切机会反击,争取早日得到胜利,华北地区已经和敌军相持一段时间了,敌军也在观察我们的动向,如果咱们能打赢反攻战,就能逼他们上谈判桌!”
“咱们,要进入最后一波作战了!”
苏柚白抿紧唇,答:“是!”
他回去将安排告诉了队里的战友们,卫长林的信才吭哧吭哧写了个开头,他撂下,说:“那敢情好啊,咱们离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白队,什么时候集合?”
苏柚白说:“等指示吧。”
他拍了一下卫长林的肩膀:“继续写吧,再慢点,你回家了,信都没寄到。”
卫长林哈哈一笑,说:“唉,好难啊,不知道写什么,我出来那么多年,我娘估计都不记得他儿子长什么样了,你说她突然见到我,是不是得吓一跳!”
苏柚白也跟着笑起来,营地外阳光很好,他重拿起,把未完成的信写完。
【先生亲启。】
【与你一别数年,不知你如今是否安好?多年前,我在中部战区寻到你的信件,知你身体抱恙,总想问候,奈何这些年辗转多地,信件联络始终无法畅通,】
【我此刻在东南方,与你峡湾相隔,算算距离,其实不远,心中思念终于可以写尽,】
【你曾说「国家生死匹夫有责」,年少时,我不屑一顾,如今,目睹无数战友奋勇向前,才明白此话不虚。战场上,师长说,不畏死的才不会死,我每每登上战机,其实并不认同,】
【我想生、畏死,才能事事小心,在战场上谋定后动。】
【先生,我想再见你一面。】
【正是抱有这样的信念,才叫我存活至今,在我身后,有我爱的祖国和人民,亦有我牵挂的人,】
【有几次战斗失败,我听着外面连绵的炮火,便担心自己抵挡不住敌人的侵略,想着祖国万万人民饿着肚子奔波逃亡,想着你,是否还安康,今天吃了几碗饭,明天能不能睡得安稳,】
【所幸天佑祖国,天佑我们,战斗已近尾声,胜利的曙光即将到来,】
【再过几天,我们要去打最后一场仗了,相信很快就会结束,远征军已有大半回了祖国,我们紧随其后,】
【先生,你还记得《世纪》吗,你曾跟我讲过,每一代人都在为祖国走向世纪而努力,等战火尽散,想必那时的祖国已是太平人间。】
他尖一顿,又写道:
【另,我心中有件事徘徊已久,思量再三,还是写在最后:有句话我始终不曾对你说,待我们重逢,我说给你听。】
一九四四年,远征军强渡滇西进行反攻,历时八个月,收复缅北、滇西,此战成为敌方战败转折点。
一九四五年,联合国大会召开,敌军无条件投降。
一辆辆卡车、列车,载着战胜的军人们回到家乡,家乡土地被厚厚的血水浸染多年,残破却又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