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官家如何得知?蕙罗暗暗一惊,但此刻也不及细想,还是颔首承认了:&ldo;是,奴婢是求过十二大王,请他宽恕香积。&rdo;赵煦道:&ldo;梁都知跟我提起这事,委婉地说,你私下求见亲王说这事,乃轻狂失礼之举,多半是见新获我宠信,便恃恩张扬,擅自干涉宫中事务。&rdo;梁从政掌控后宫事务,与十二大王相见这事圣瑞宫许多内臣都看见了,自然也瞒不过他。蕙罗听见这罪名,心下惶恐,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辩解,便屈膝跪下,只是摇头,却说不出话来。赵煦瞥她一眼,淡淡道:&ldo;你是尚服局出来的,维护同伴之心可以有,但如今你身份不同,便须处处小心,不能做出这样张扬的事,让人诟病。&rdo;蕙罗黯然道:&ldo;奴婢人微言轻,本不敢找十二大王说情,也知道那是逾礼之举,但若不如此,奴婢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救香积……此事既已做出,奴婢不敢侥幸求官家谅解,该如何处罚,但请官家下旨,只求官家不要因此再降责香积,且容她继续留在尚服局,做她喜欢的事。&rdo;&ldo;你去找十二哥之前,有没有想过,若此事传出去,你很可能会受到严惩?&rdo;赵煦问。&ldo;想过的,&rdo;蕙罗答道:&ldo;奴婢知道若去了多半会被人知道,如果官家不高兴,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若不去,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香积哭着离开尚服局,用她那一双善于合香的巧手去伐薪烧炭。所以,奴婢还是想试一试。&rdo;&ldo;那个香积是你的好友?&rdo;赵煦再问,&ldo;居然让你甘为她冒此风险。&rdo;蕙罗称是,强抑住喉间哽咽之意,断断续续地说:&ldo;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奴婢是孤儿,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五岁时,养母也不在了,入宫十年,日夜陪伴在我身边的,就只有香积……她是我事实上的姐妹,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中若有一人难过,另一人也会落泪;若有一人遇到喜事,另一人也会一样开心……看见她面对如此大祸,我无法袖手旁观,就算有风险,也必须尝试一下,因为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刚入宫时,我常常会感到害怕和寂寞,是她一直陪着我,照顾我,鼓励我……这十年来如果没有她,不知我会如何孤单。&rdo;(待续)18仪礼&ldo;有这样的朋友,是件幸运的事罢,彼此可化解一半的痛苦,品味双倍的快乐。&rdo;赵煦说,语调颇柔和。他看着蕙罗笑,但那缕浅笑却带清苦之意,&ldo;有时我会很羡慕你这样的普通宫人……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我却很难拥有一位真正的朋友。&rdo;蕙罗讶然道:&ldo;难道官家连一位朋友都没有?&rdo;话甫出口自己便觉多余,皇帝九五之尊,天下又有何人敢称之为朋友?蕙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本不指望赵煦回答的,不想他竟有回应:&ldo;小时候,也是有的罢。那时我才十岁,刚刚登基,也没把自己当皇帝,跟许多小黄门都玩得挺好,尤其是一个叫小冬瓜的,更是我的心腹,我们整天形影不离,连视朝时他都站在我身边,现在想起来,那时我真是把他当朋友。&rdo;&ldo;小冬瓜?&rdo;蕙罗不知道现在哪位宦官的小名是这个,遂问赵煦:&ldo;他现在还在宫里么?&rdo;赵煦摇摇头,继续说:&ldo;那时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我便坐在她另一侧。大臣们帘前奏事,往往一说就是大半天,我年纪小,很不耐烦,可是没办法,还必须得端端正正摆出皇帝的架子坐着,虽然我起的作用,跟大殿中的屏风摆设差不多……&rdo;听着他的叙述,蕙罗设想当时的情景,只觉那十岁的小皇帝严肃地端拱而坐的模样必定很可爱,不禁微笑起来,倒没有留意赵煦说最后一句时的暗淡目光,顺势说起了在宫内传为佳话的一则少年皇帝的轶事:&ldo;我听周尚服说过,官家从小就老成持重,很识仪礼。有天早朝,太皇太后命一位黄门取案上文字来,黄门取得急了,误把官家的幞头碰到了地上。那时官家尚未加冠,头上还是孩子的发式,新剃了头,中间撮了几个小角儿……那黄门很害怕,不停地发抖,都快瘫倒了,而官家一直很镇静。后来别的黄门取幞头来为官家加上,官家还是安静地端坐着,既没发怒,也不责骂先前那黄门。后来押班问官家是否要处罚那黄门,官家说:&lso;他只是犯了个小错,罢了。&rso;就这样宽恕了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