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蠢痴,当如何化解呢。肖腾垂下眼睛,在那蒲团上静默地跪拜了良久。这日在家,王景敲响了他书房的门。&ldo;进来。&rdo;老管家谨慎地:&ldo;少爷……&rdo;&ldo;什么事?&rdo;老管家的表情里有种他所猜测不出的复杂情绪:&ldo;少爷,有容家的帖子……&rdo;肖腾心跳了一下。这是他这段时间来,得到的第一个来自容六的消息。是好消息吗?他不确定。也许会像上次那样,也许……老管家低声说:&ldo;是喜事来的……&rdo;肖腾坐直了身体:&ldo;嗯?&rdo;&ldo;容六少爷,要大婚了。&rdo;&ldo;……&rdo;四周像是蓦然安静了,那是一种停滞了的,沉坠到底的,暗色的静默。肖腾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他就那么坐着,冷漠而肃穆,好像血管里流动的是水银。夕阳的光从窗上消失了,时值隆冬,天色早早地就暗了,像是连微弱的日光也惧怕那寒冷一般。室内未开灯,渐渐的有了种令人捉摸不定的阴暗。静默了这一阵,肖腾终于平淡地开了口:&ldo;去,办一份大礼给肖家。&rdo;&ldo;……&rdo;&ldo;要够分量,越重越好。&rdo;王景面露迟疑之色,像是不确定他这句话是否有其他含义。肖腾看穿他的疑虑,冷冷地说:&ldo;想什么,就是字面的意思。&rdo;&ldo;是。那少爷您,打算出席吗?&rdo;肖腾道:&ldo;当然。&rdo;王景正欲再说些什么,肖腾已经摆了一摆手,示意他去做事,王景忙双手将帖子呈至桌上,便退下了。肖腾并不伸手去拿,也不转头,只用余光看着那鲜艳的请帖。非常的华丽,气派,喜气洋洋。容六要结婚了,这简直是容家这二十来年里发生过的第一等大事。这样天大的喜事,两家又素有往来,交情不薄,他必然是要出席的,也必然是要送一份厚礼的。这非常的在情在理。他的回应也非常的得体,没有任何不妥。肖腾在书房又静坐了许久,一直到夜色将这房间全数吞噬,他都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容六的婚期一天天近了,终于到了婚礼之日。婚礼在海岛上举行,容家为前来的宾客们的交通住宿做了盛情而周到的安排,周围几个岛上的酒店别墅尽数包下,前两三天里都是繁忙的直升机和水上飞机的动静,满满的尽是欢腾的热闹。肖腾也和其他人一样,提前抵达,便于今日准时观礼,以好好分享他们这新婚的喜悦。天色才微亮,肖腾已经起床了,衣穿戴整齐,衣冠笔挺地站在镜前。肖腾审视着镜中的自己。他素来没有为自己的外表操心过,并非出于自信,而因为他并不在乎他人眼光,整洁得体已足够。而今看见镜中人的满眼血丝,神色黯淡,他也不由略微迟疑地伸手摸了摸脸颊。他知道自己瘦了,憔悴了。工作劳碌,休息不足,导致过分损耗,这是正常的,他这么想着。他知道自己需要养足精神,尤其在容六大婚这一天。然而越是努力,越是难眠。世界上有些事,是越用力越做不好,睡眠便是其中之一。肖腾多洗了两次脸,把衣服整了又整。他需要容光焕发,至少也是若无其事地出场。仪式还未开始,但用于举办婚礼的宽阔草地上已经甚是热闹。早早到场的热心宾客,布置得犹如林中仙境的现场,十来米长的植物台,粉白橙各色玫瑰和缤纷的绣球配着丰富的蕨类植物,鲜花簇拥的镶着金边的手绘七层蛋糕,极尽奢华。肖腾在那点缀着空运来的牡丹的花架下,看见了容六。他见过打扮得各种各样花枝招展费心费力的容六,但这样的容六还是第一次。青年穿着非常正式的深色常礼服,配着暗条纹马甲,雪白的翼领衬衫,袖口是墨色的大溪地珍珠袖扣,左翻领上戴了为满天星所围绕的单朵玫瑰胸花,显得前所未有的成熟,稳重,认真。他从没想过会有看到这一幕的一天,未想过会亲眼见得容六成为新郎。但眼前的人又是如此真实。容六对上他的视线,而后点一点头,微笑道:&ldo;你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