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怒于你?”
尉迟夫人笑容渐淡,“要怪就怪你娘拎不清,大好的报仇机会不把握在手里,害得我失了一个孩子。我没将你溺死,已是格外宽容了。若我真要你死,你在生下的那一刻就该死了。尉迟嫣,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娘愚昧,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花花肠子多的蠢货?”
“不会的,我娘不会的……”
尉迟夫人残忍地打碎她的幻想,“你娘自学医术,过府之后下人们有什么小病小灾都是她给看好的。她和我说过,她要报仇,我信了。可是,尉迟嫣,你知道吗?你娘把下了毒的鸡汤让羌府的下人送给我喝了,哈哈哈,她竟然送给了我。我明明是在帮她,可她却恩将仇报!满口谎言,偏执成性,我就不该帮她,她就该死!”
“所以,你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尉迟嫣眼中含泪,替迟愫控诉她,“你做这些事情,为什么从不找她寻求答案?尉迟鹄难道就万分可信吗?!若是他发现了我娘下毒一事,刻意为之,既不损害自身,也让你与我娘反目成仇,你也不相信他会这样做吗?这样的你,与你口中我自命不凡的生身母亲有何区别!”
“他将你们耍得团团转,到头来你们鹬蚌相争,他渔人得利!”
“可你有证据吗?”
尉迟夫人此话诛心,“你空口无凭,如何叫我信服?!你娘做过的事情,你就得代她受过,这是你们娘俩欠我的。”
“你胡说。你明明也没有证据。”
尉迟嫣这会儿药性发作,说话都喘着粗气,全靠指尖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勉强清明,“你不分青红皂白,凡事只听信尉迟鹄的一面之词。他两面三刀,背后挑拨你与我娘的关系,你也傻傻的上了套。只因为那碗下了毒的鸡汤,你与我娘的信任便分崩离析了!难道尉迟鹄说得就一定对吗?你痛失孩子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复提及我娘,难道不是刻意引导吗?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娘被他养的外室下毒害死,而无动于衷!”
“强词夺理!”
“我才是有理有据!”
尉迟嫣深吸一口气,“是你识人不清!你污蔑我娘!你现在就应该托人彻查此事,还无辜之人一个公道!”
“尉迟嫣,今日我不与你争辩。”
尉迟夫人挥挥自己的衣袖,抬手轻抚自己的眼角,然后转身离去。
“你自己好自为之。”
随着人踏出屋门,尉迟嫣强撑的精力在此刻溃败成沙,猛然间闭眼倾倒在榻上,浑身汗涔涔的。
“小姐!”
沛儿忙不迭跪爬到她床边,想要伸手去抓她手臂,但看她十指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一时间没了主意。双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生怕抓疼尉迟嫣,给她多增加一份难耐的痛苦。
着实是因为此刻的尉迟嫣太过狼狈,沛儿看她惨状如此,抽泣道:“小姐,小姐现在怎么办啊?小姐,殿下没留眼线在这儿,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
“去,去找……小世子,侯府的,小世子……许问荆世子,去前厅找……找他们……”
尉迟嫣这会儿神志不清,说话断断续续,出气多进气少的,看着怕是快要不行了。
沛儿屏息附耳去听她的话,赶紧手脚麻利地爬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去。
只留下浑浑噩噩的尉迟嫣,指尖处钻心的疼,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即使是神志不清了,可她还想着,若是能说服尉迟夫人的话,那么她也能站自己一队。
当务之急,是先查清楚当年的一切真相,还迟愫一个清白。
不过,她此刻意识已然模糊,下意识想到了李梵。
突然,就很想他。
想他说的话,将自己当做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孩。想他温吞的性格,对谁都客客气气,唯独对自己萌生恻隐之心,励志当一个好父亲。想他做事面面俱到,对自己初有疑心,如今也已知根知底了。
“阿巳……呜我疼……”
“殿下,怎么了?”
青龙见李梵抬手抚了抚心口,跟着学了一遍,才好奇问道:“是在担心姑娘吗?”
“嗯,早上她喝了那药之后,就一直不对劲。”
李梵难免忧心,“尉迟府上下对她都有偏见,我到底还是担心留她在府上不太平。”
“需要我去看看吗?”
李梵摆摆手,“不必,我早上同问荆说了一嘴,他会替我去看看。羌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青龙顿首,凑近李梵一些,小声说:“辰时初,他那位侧夫人见他晚起,便去他院里看了一眼,人已经吊死在屋里了。”
“这事可有传进宫里?”
李梵下笔一顿,在信笺上晕开星点墨花,“羌宪母亲可有给羌宪送信去南甫郡?”
“老大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不过听说尉迟大人一早进宫,趁着陛下还没上朝的时候,同一众等候的大臣们嚼了会儿舌根。羌大人不在场,所以风势不对,话题也是一边倒向羌大人,他算是惹着众怒了。”
青龙低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递到李梵面前,“这是老大给我的密信,殿下您看。”
李梵顺势放下手里的毛笔置在砚台边,抬手接过他递来的字条展开。
字条上寥寥几字,言明如今朝堂优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