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见个朋友,很快回来。”
他穿上鞋子,关了门出去。
他家在6楼,从阳台往下看,视力好的话可以看清楚楼下经过的人。
鬼使神差的,我走到阳台上,探着身子往下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传说中的肖先生。他看上去比我想象得高,瘦瘦的,戴着黑色口罩和黑框眼睛,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把一个袋子递给王先生,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王先生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还戴着口罩,可是眉梢间都是藏不住的高兴。他见我等电梯在门口,有些惊讶,“你要下去吗?”
“不,我在等你。”
“都说了很快回来,还出来等干嘛?”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提的袋子。
“肖先生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看上去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我在阳台上看到了。”
“哦,也没什么,他就是过来给我送个礼物。我让他上来吃顿饭再走,他说有工作要赶飞机,我就没留他了。”
他边说边拉着我回家,还不忘数落我,“出门不戴口罩,防护意识真差。”
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他……知道我吗?”
“知道啊。本来我留他吃饭就是想让你们互相认识,但是他赶时间……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我家,虽然只是到楼下,没上来。”
他打开门让我先进去,“下次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吧。”
王先生太坦荡了,倒显得我疑神疑鬼。因为当事人没有很在意,这段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
那一年年底,我们一起去了拉萨。我们租住的酒店窗外就是布达拉宫,住了两天适应了高原气候,晚上我俩待在房间没出去,坐在床边地毯上,看着窗外,喝酒聊天。我酒量不好,只是喝一点点,他倒是没有忌讳,红酒一口接一口喝下去,脸也不见红。
也许是因为藏地让人的杂念都没了,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肖先生。王先生说,那个时候肖先生比他更像个孩子,话多,爱撒娇,最重要的是真实。
“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是,剧组的人都惯着我们,很自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打打闹闹的,整天都在一起,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我是第一次遇到拍戏时和私底下都这么默契的人,而且他确实对我很好,所以当时会有点依赖他。”
“是真的……动过心思吗?”
他看着我笑,摇摇头,放下了酒杯,说:“我不知道。也许只是因为入戏。他入戏比我深,后来为了出戏还特意去日本旅游散心。我们都没想到,他后来的遭遇会跟他演的那个角色那么像。”
“你们有认真聊过这个话题吗?”
“没有认真聊过,但杀青的时候就告别过一次了。我们的想法差不多,都决定要把感情留给角色本身。营业期的时候配合公司做宣传,一直到最后一场告别演唱会,第二次跟剧里的角色告别,也彻底跟那段自在相处的时光告别。”
“难过吗?”
“难过了一段时间。但是我们都知道,剧播完了,很多事都不一样了。有个词叫做……时过境迁。”
冬季拉萨的天黑得很早,但星光很亮。我看着窗外亮着灯的布达拉宫,想起很多年以前,那里曾经住着一个浪漫的诗人和□□喇嘛,但政权最终剥夺了他的自由和爱情,甚至是生命。
也许是我的神色过于忧伤,王先生小心地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你在因为这个而难过吗?”
我摇头,“没有,只是忽然想起了布达拉宫住过的那位23岁就圆寂的诗人。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后来他的事业遭受了意外且严重的打击,后面连续几年都没什么起色。那段时间我挺担心他的,但是我行程也很满,没有时间当面去开解他。再后来,也许是因为聚少离多,反而让我们看到越来越真实的对方,最初因拍戏而来的那点旖旎,慢慢化作了纯粹的友情。”
“然后你就在哈尔滨遇见了我。”
“对。”
“难怪那时候我总觉得你也有心事。”
“是啊,那时候总有点担心他。不过后来就好了。吃一堑长一智,他有了新团队,磨合好以后就确定了转型方向,他本人也变得成熟许多。”
“那为什么很少听你提起他呢?”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有好几年了吧,到现在我和他的cp粉还挺多的,我自己主动提挺尴尬的,你又没问,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我就索性不说了。”
“原来如此。”
“嗯。其实也没什么。本来也没什么,反正不是外界传的那样。”
“那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他进娱乐圈以前谈过几个吧。现在……好像没有。他也挺拼的,没日没夜地健身、磨练演技,我估计他也没时间谈。”
我歪头看着他笑,“你那么忙不也抽空交了个女朋友吗?”
他就抬手摸过来,揉乱我的头发,“我这不叫抽空,是真心的好不好?”
“哎,说真的,有空叫他一起吃顿饭吧,我还挺想跟他聊聊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问我还不够,还要问他?”
“不是,就是觉得……他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哪怕是从我这样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他熬过来了,真的挺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