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有脾气的,在她不高兴的时候,那温和的笑意从她脸上彻底消失,她成了带着毒刺的利刃,只要谁来惹她,她就扎谁。
当然,平时宁嘉还是会带着淡淡的笑,不过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了。
她和周于瑗不是一个教学楼,平时碰不到,放学的时候倒是碰到了,周于瑗在等她,准备送她回家。
宁嘉摇头:“你们回去吧,我坐地铁就行。”
“这么晚了,你能行吗?”
宁嘉点头,“能行,而且我总得适应,芋圆,谢谢你,真的,你对我真好。”
她说到这里,尾音带着一点点哽咽。
周于瑗眼睛红红的抱住了她。
宁嘉按照来时的路线走向地铁站,她拿出地铁卡准备刷卡,但是她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地铁卡。
连带着书包里的现金也消失了。
夏季的校服只有裙子,上面没有口袋,宁嘉把自己的身家都放在了书包里,今天还是她第一次在夜里从学校回家,哪怕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也没想到她准备的东西会丢。
她打开手机,正巧今天欠费,她连不上网络,也拨打不了电话。
早知道就不好面子,跟周于瑗一起回家了。
她窘迫地走出地铁站,茫然地顺着原路返回,可能是为了衬托她的凄凉,天下起了大雨。
宁嘉带了雨伞,她展开粉色的伞面,下意识往家的方向走。
这所高中距离宁家只有两个街道的距离,宁嘉贪吃的时候,就会走回去,顺路买一些路边摊。
现在路边摊早早收工,宁嘉迷茫地站在路口,她能看到那栋三层的别墅,此刻漆黑一片。
宁嘉像个小木桩一样戳在道口,周围偶尔有人路过,打量了一下她的校服,然后离开。
初夏的骤雨如此厉害,连带着狂风席卷,她的雨伞瞬间被风雨摧折,宁嘉被一阵后坐力带倒,砰得一下摔在地上。
还能再惨一些么?宁嘉自问,一个人跌落谷底还能有多凄凉?她似乎都没有再下降的了。
手和膝盖霎时摔破,她抬起来看看,鲜血淋漓。
宁嘉曾经见过她的小狗,也是这样躺在雨水里,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不断地喘息,漫长的痛苦过后,它被土彻底掩埋。
她此刻竟然思念起她的小狗。
宁嘉的眼睛滚烫,泪水翻涌,一张幕布从天而降,她惊恐地抬头,以为是那捧薄土。
泥土中掺杂起浓郁的檀香。
小说中的机械降神,大概就是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理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将她覆盖,如同握住海滩上搁浅的鱼那般,进行着无地狩猎。
沈亦承伸手,轻而易举地把她从地上捞起。他的西装几乎能把她从头裹到尾,宁嘉踉跄一下,自他的外衣中探出头,脸色煞白,身体因为失温而颤抖,但语调尽量正常地和他说:“谢谢…叔叔。”
沈亦承垂头看她血色尽失的双唇,手臂用力,把她悬空抱起,下一秒,她被稳妥地放在后座,宁嘉努力挪出一人的位置,他坐下,宁嘉瞬间向他偏移,重重撞在他的怀里。
他抬起手臂,用眼睛扫过她的伤口,轻笑:“小公主,这么落魄?”
这是阔别多年,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上次的对话是什么来着?他不常回来,偶尔来她家,也是只有他一个人,递给她一个红包,然后和她爸喝酒聊天,沈亦承似乎很爱笑,那时候他就会叫她“小公主”
,他曾经送给她一块玉佛,宁国强说是他亲手刻的,宁嘉感恩戴德,直接给供上了。
她对他说过最多的就是“谢谢”
。
谢谢他的礼物,谢谢…他的帮助。
宁嘉抹着眼泪,默默抽泣,沈亦承拍拍她的肩膀,他们路过了曾经的家,宁嘉没有抬头看,沈亦承一路不语,车在小区里七拐八拐,直到一栋两层的别墅出现在她面前。
好像是听说沈亦承在这边也有栋房子,不过宁嘉并不清楚在哪里,她也从未来过。
这是一栋有些英式风格的小房子,一楼的花园种着四季都会盛开的各式花卉,栏杆上攀爬着蔷薇,如果不是这样残酷的天气,阳光正好的时候,应当会像童话一样美丽。
她被坐在副驾驶的助理搀扶着下车,沈亦承也有人打伞。他打开栅栏,走到正门,输入密码,一串乐音过后,门开了。
里面设计很淡雅简约,门口有一座黑金色的金属雕饰,宁嘉一步一顿地走进来,沈亦承拍拍餐厅的座椅,她只好坐下。
裙子和上衣都在滴水,宁嘉搂紧她的外套,伺候沈亦承的阿妈赶紧过来,看到宁嘉,神色一变。
“阿妈,拿医药箱过来。”
“哎…”
医药箱送来,宁嘉乖乖摊开手,沈亦承去找棉签,并未抬头,语气淡淡地说:“阿妈,怎么站着?”
助理都看着着急,宁嘉看起来都快被淋得半死,居然也不帮忙拿块毛巾,送上一杯热水。好歹是伺候沈亦承十几年的老人了,怎么这时候变得如此迟钝。
沈亦承握着她的手腕,将棉签沾了酒精,宁嘉浑身紧张地绷直,那酒精碰到皮肤的一瞬间,痛苦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寸细胞,她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但没有收回双手。
沈亦承将石头子挑出来,没多少怜悯,动作迅。随后,他坐在一边,抬起宁嘉的小腿,去抹她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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