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且琮伸手在杯子上摸了摸,像在试探杯子的温度:“谢谢嫂子了,我们一路喝了不少东西,这会肚子里还叫呢。”
看女人脸色一沉,才又说,“不过嫂子倒的茶,撑死也得喝。”
女儿沉着的脸色这才缓了缓,挨着解峻坐下:“常听老解提起你,临江城独一份的女刑侦队长,手底下一帮老爷们听你指挥,可太给我们女人争气了。”
章且琮笑了笑:“争什么气,竟生气了。”
她不是一个清冷的人,偶尔也会和手下的人开个玩笑,但不喜说废话,更不会无聊到跟陌生的女人打趣,一句“撑死也得喝”
,重音落在了“死”
上,于凭跃和林楚同时察觉,茶有问题。
本就清冷的屋子里突然多了阴暗的色调,富阳县之行竟比想象中还要凶险,到底他们会触摸到怎样的真相,才会让一些人慌了。
林楚端起茶杯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故意皱了皱眉,又把茶杯放回到茶几上,于凭跃转着手里的茶杯,就是不往嘴里送,章且琮从林楚手里拿过资料,假意再看。一时间,三个人竟有了无言的默契,勾着对面男女的心,起起伏伏。
女人有些心急地问:“你们怎么不喝,嫌弃我家的茶叶不好。”
话落,腰上被解峻掐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明显了。
于凭跃故意看了女人一眼,俊秀的面孔带着笑意,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暧昧,女人心里像落下一根羽毛,痒痒的。她看着于凭跃把杯子放在嘴边,嘴角起了弧度,心里却觉得可惜,这么俊的面孔,过了黑夜就是个死人了。
可于凭跃像逗她玩似的,杯子在嘴边打了个弯,又重新回到茶几上,蹙眉盯着一抹茶色,叹了口气:“这茶,确实很一般。”
女人的嘴角绷紧了,面若灰土。
于凭跃的身份在公安系统本就不是秘密,章且琮假意怒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这小子家财万贯,往日喝的茶都是几万、几十万的论两的,嘴叼得很,这几日跟着我们在市局食堂吃饭,那饭量,基本等同于绝食了。”
于凭跃放下杯子,冲章且琮咧嘴,算是认同了她的话:“这茶喝到胃里还不如渴着。”
“于顾问,你也太那个了……”
林楚好似牙疼地说了他一句,“那个,那个,我不爱喝茶,平日只喝奶茶,家里有奶吗?”
“你们一个两个的,毛病怎么这么多,竟给我丢人,嫂子泡的茶别浪费了。”
章且琮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保温杯,拧开盖,把于凭跃和林楚面前的茶倒进保温杯里,冲着他俩愤愤地说:“渴死你们算了。”
双手拧紧了盖子,把保温杯重新揣回到口袋里。
解峻轻轻眯了一下眼睛,憨厚的表情里露出一闪而过的戾气。就算再迟钝,他也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章队,你是不是怀疑我?”
他言语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
女人身子一僵,却又假似无意地戳了他一下:“你发什么疯,胡说八道什么,好好的怀疑你做什么?”
章且琮一副放松的姿态,眼神从女人和解峻脸上扫过,轻声细语地说:“老解,你难道不值得我怀疑吗?”
“你……”
解峻气到起身,指着章且琮的鼻子,“我帮你查案子,你竟然……竟然……好,好得很。”
女人看似劝慰,拽着解峻的胳膊:“误会,误会,一定都是误会。”
章且琮十分冷静,伸手摸着口袋里的保温杯,淡淡地说:“白莎,女,37岁,曾任富阳县电视台主持人,因涉黑坐过两年牢,我没说错吧?”
灯光明明灭灭,在女人脸上落下光影,像遮住眼眸的薄雾,散不开。章且琮嘴里每说出一个字,解峻和女人的脸色就沉一分,尤其是女人,她没想到,章且琮不仅知道她的身份,还知道她一段不光彩的经历。
章且琮观察了一会女人的脸色,似乎很满意她表情的变化,侧脸冲着解峻微笑着说:“老解,你既然知道我在查富阳县,就知道我不会错过这里的案子,尤其白女士牵扯的还是涉黑大案,自然多关注了些。”
“啧啧啧,涉黑,白女士不简单啊!”
于凭跃发出嘲讽的声音,突然看向解峻,“你是不是在水里下了毒,你要杀我们?”
“啊……啊……没有,没有。”
僵住的解峻突然慌乱了起来,他拽着白莎,有些语无伦次,“她,都是她,我什么都不知道,章队,你相信,你相信我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他们这对野鸳鸯。白莎刚认识解峻时,这个男人还是有些担当和硬气的,可如今一身骨头软得似海绵。
她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这点儿出息当什么警察,你以为她能相信你?”
“都是你,都是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解峻固然觉得,在金钱和女人堆里滚过一圈再死不亏,可看着章且琮的眼神,他有些害怕。他还正当年,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折在这个时候,于是稳了稳心神,决定谈谈条件,“章队,我给你钱,给你很多钱,求你这次放我一马。”
章且琮好像被说动了,舔了舔嘴唇:“他们呢?”
“给,也给他们……”
解峻怯怯地说,突然又狠厉道:“不,你杀了他们,我们会有更多的钱,一起分。”
“你个没人性的。”
林楚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