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偶尔闲暇的时候,她却也不自觉想起,他如今如何?那一剑伤的很重,当然很重吧……。但伤了他,她也并非快活轻松。她以为自己可以重新过活,但却又很难忘怀他。当想起他的时候,有失落,也有温暖,她几乎可以预见,这次,剩下他一个人,在回忆中蹒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被心爱的女子所伤。她也同样被他所伤。她也说不清楚,她是否后悔,那一夜的举动。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她根本无法释怀一笑,说没关系,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啊。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今日乐儿陪伴着琥珀在庭院中修建花枝,琥珀错过了今年桃花盛开的时节,不过如今庭院中的栀子花,倒是开的浓郁,白嫩的颜色,绽放的花朵,让人心里愉悦。”
姑姑!“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一声地呼唤着她,不让她陷入迷惘。琥珀放下手中的花枝,她的双手好痛,正被另一双手紧紧握着,那个人不肯松开手。”
殿下,你怎么来了?“琥珀这才看清楚,这个又高又瘦的俊秀少年是昭鹤越,笑着看他,十二岁的男孩,倒是一年比一年长得高了。乐儿也不禁留意了这个殿下,是个十二岁的大男孩,有着甫蜕青涩的沉稳,他既高又瘦,宛若挺拔傲竹──他是骄傲没错,如今他不必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对手,但他却并不自负,他在政事上,也渐渐崭露头角,近日来连杨风都说他已有少年帝王的风范。这个少年,就是邹国的小皇帝。”
来看看姑姑,正好我得几日空闲。“昭鹤越的微笑,还是让琥珀觉得熟悉,曾经的九岁孩童,是如何在她身边,一日日成长,仿佛就在昨日。”
我们进屋子说话吗?这里阳光是否太烈?“琥珀笑着询问,正想要由乐儿扶着起身,昭鹤越却不假手于人,他上前,轻轻擒住琥珀的手臂,将她拉近自己,琥珀正觉得狐疑,昭鹤越却对他露出笑靥,这笑靥,是他这辈子见过最亲切纯真,也是琥珀近年来唯一一次在昭鹤越脸上看过最真诚且不带任何虚与委蛇的灿烂笑花。以前他也这么笑,却少了几分轻松,还有——帝王之风。昭鹤越扶着琥珀,一道走入大厅,他的目光锁住琥珀精致的面容,笑了笑,打趣着。”
姑姑怎么都不老?宫女们说我倒是一年一个样。“”
殿下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琥珀抿唇一笑,也拿他没办法,她无法说服自己如今依旧是美丽的,害喜让她没有圆润半分,拖累带着这个孩子,果真跟冷大夫曾经说过的一样,恐怕要拖垮了自己的身子元气。她如今在桃园,不过穿着一套浅色素雅袍子,长发简单挽在脑后,脂粉未施,哪里还能跟以前相比?!”
我可听说,大赢王朝的皇帝都三个月没上早朝了,所以才来看看姑姑。“鹤越这回,总算说了一句正经话。琥珀闻到此处,皱了皱眉,她不让桃园任何人去找南烈羲,也听不到任何有关南烈羲的消息,或许是永爵哥拦下了消息来源。但没想过,南烈羲居然三月不曾上朝?她的那一剑,伤的如此严重吗?”
如今我也可以为自己的事做主了,如果姑姑后悔了,不想跟他了,不如还是回到宫里来,到鹤越身边来吧。“昭鹤越拉过琥珀的手,望着那双覆上轻愁的琥珀色眼瞳,笑着问了句。琥珀蓦地怔住了。琥珀对自己的亲近,她是早就察觉的,不过她早就搬出了宫,也是为了杜绝此事。如今这么久没见过鹤越,为何他一来,就提及这么重要的事?!”
至少我跟姑姑,也是有两年感情的。我若是给姑姑一个名分,谁敢多言?“他可不想成为她的小殿下,要疼他宠他可以,但得当他是个男人来爱。如果有男人不要姑姑,那么姑姑就不该继续爱那个男人。”
殿下,你收回成命吧。“琥珀轻摇螓首,内心的情绪纷纷散散,她轻声叹气,拒绝了他的好意。”
休要胡说。“昭鹤越俊秀的眉宇之间,覆上太多的失望颜色,简直叫人不忍心起来。”
爱姑姑的人,我就不行吗?“”
从小看着你长大,在我面前哭鼻子耍性子,那样的孩子长大了,就变成男人了吗?“琥珀眸光放软,显得格外温和亲切。鹤越摇头,如今他长得已经足够高了,怎么看都风度翩翩,为何在姑姑眼底,他还是没变呢?”
我看上去不像男人吗?“”
是男子,却不是男人。“琥珀微微一笑,说的平静。”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昭鹤越有些颓然,蹙眉问了句。”
你还不懂,我想三年之后,你就懂了。“琥珀轻声笑着,亲自倒了一杯花茶,送到昭鹤越手边去。到时候,他就自然懂了。……鹤越年轻,性情也并不坏,所以听懂了她的婉拒,他也就离开了。这世上,不可能每个人都如意。能够得到一些东西,却又会有一些遗憾,永远都无法满足。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人生,她许久不曾彻底走入彻底看清的人生。在桃园的日子,终于归于平静。鹤越应该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近况,总是差遣公公送一些宫里上乘的补药来,如今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子,冷大夫虽然做不到出口恭喜她,但一个月,也最起码来给她诊治个两三次,等到她一切无恙,才冷着面容离开。冷大夫人如其名,为人总不显得热情,即便他对待皇奶奶也是如此,但琥珀清楚,他是气自己不知何时忘记他的劝告,不曾喝药,才冒险有了孩子。毕竟拖着这副身子,怀胎十月,并不是短暂的过程。他一定生怕,什么时候,一尸两命。但她已经熬过了最难熬的这几个月,也什么都不怕了。她相信只要她想,她就一定能够把这个孩子养大。有时候,人得失之间,往往是争一口气,往往是一种信念撑着。乐儿见琥珀坐在圆桌旁,正望着桌上的绣图出神,这副绣图是乐儿陪伴自己闲暇时候绣的,说是要给以后的孩子做一条小丝被。原本琥珀也说想做女工活,毕竟如今她在桃园养身子,也不好在别的事上多花心思,她也想要做些小鞋子小衣裳,但乐儿急忙劝阻,说邹国有风俗,在怀有身子的这十个月内,最好不要碰这些利器,否则,就不吉祥了。”
小姐,我在这面子上绣这些好看么?这些是水纹,下面是小鱼游走,上面是大白鹅……“琥珀笑着点头,柔软指尖,轻轻拂过那还未完成的绣图。”
不过你照顾我,也别忘了去看看徵儿。“楚徵,是楚炎跟乐儿孩子的大名。那小子早已过了足岁,如今正是贪玩耍泼的年纪,如今乐儿专心照顾自己,让其他的丫鬟跟镇上找来的大娘带着儿子,琥珀心里总也有些歉意。”
儿子虽然重要,但小姐更重要。说这些话也怪矫情的,不过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小姐,你回到桃园也四个月了,乐儿想问小姐你一句。“乐儿面色透出一股子诚挚的意味,她从琥珀的手边夺走那副绣图,这些话她实在忍耐不住,就要脱口而出。琥珀噙着笑容,今日的她,身着一件宽大的云白色袍子,黑发挽在脑后,只用柔软美丽的嫩黄色丝带缠绕绑缚,清醇的宛若少女,更何况如今她的肚子也并不明显,手脚还是纤细,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察觉她已经有了身子。见琥珀安心倾听,乐儿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心思托盘而出。”
我乐儿年纪小的时候就在江湖走动,不说大风大浪见多了,我至少也开过眼界的,绝不是拘泥世俗的俗人。如果小姐今日给了一句痛快话,要彻底断绝那孽缘,那我们就当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尽心尽力照顾小姐和这个孩子,也决不让小姐受到半点风言风语的折腾,你就安安心心待在桃园,把孩子生下来。往后见了那个男人,我们就当不认识的陌生人,绝不会多说半个字,也不让他知道小姐怀着他的孩子多辛苦,这些他都没必要知道。孩子生下来,那就是桃园的小主人,没有爹,他一样可以活的开心。有他舅舅,还有他楚叔叔,手下还有这么多下属下人,他根本不会觉得他跟其他孩子有什么两样。即便他长大了,我徵儿也会跟保护主子一样保护他,什么枪林弹雨都替他挡了,刀山火海也可以为他去闯……“”
乐儿,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琥珀有些哭笑不得,当然,一个女子拖着孩子过活,在世间难免被谣言所困。但她宫琥珀哪里会畏惧这些东西?况且她并非孑然一身,桃园远离喧嚣,而她身边又有那么多奋不顾身守护她生怕她受委屈的亲人,她即便将孩子抚养成人,也不是难事。势力,靠山,人脉,财富,她什么都不缺。”
我就是想说,只要小姐狠下心来,我们这么多人还不能让一个孩子好好成长吗?你如果死心了,以前那几年,就当成一场繁华,过眼云烟,不必纠结。“乐儿沉住了气,话锋一转,才说出她真正的意思。”
但话说回来,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的人,只有小姐一个。你既然不愿说出来跟我们分忧解愁,那你可要仔细想想。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也是劝和不劝分,两个人走到一起多么不容易,吃了多少苦,要说那个人对小姐没真感情,乐儿还真不信。“